短篇 向来如此
战争的起因至今没有一个定论,从北方赶来的难民们说,准是北方王国的大帝威里安,他的自负引来了魔蛇神的袭击,蛇人族的猛然崛起就是最好的证明;教会的传教士说,是魔王的野心最终付诸了实践,要不然又为什么一早便派出了麾下军队,在战争打响时就夺下了那道号称无可摧毁的安里芬之墙;好事者则说,是这世界的现有样子维持得太久了,该有什么让旧的东西下台,这是命运注定的事儿。
总之关于这场仗的归属问题,可能把几个灰胡子巫师关在一起讨论个几天几夜也不会有定论。但是,也有没这么难的。
······到底已经多久了呢?
拉紧弓弦时,蛇女海德拉最近偶尔会这么想。身为魔王军的传奇将士,一直以来她总是箭无虚发,干净而利落。所到之处只有被摧残的敌人,手上长弓寒光烁烁,向来如此。一如她的名字所示的那样,她的样子就是可怖之物本身,令敌人无惧,让部下敬畏,这就是海德拉·毒沼。她蟒蛇般的半身和猩红的眼瞳无不反复提醒着这点,引来她的箭矢,就必将招致死亡。
向来如此。
直到那一天。
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变得嗜杀,海德拉的带领着部队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她知道这次将军的指令无异于将她和部下们作为弃子,但是深临腹地,残破的躯体是那么令人愉悦,从伤口里喷薄而出的鲜血仿佛在诱惑她索取更多······在杀戮的狂喜将化身为野兽的海德拉包围时,生命的消逝也渐渐触及到她本身。
······
记忆模糊。
落败了。
枯木林中,海德拉拖着满目疮痍的躯体蹒跚地前进着。但她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形单影只,生命的光亮已油尽灯枯,灵魂像是寄宿在一副孤壳里,即将离她而去。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与疯狂燃烧时的热烈不同,死亡的到来显得平淡而安详。放眼望去也见不到其他生命,不知不觉间,乌鸦早已在头顶盘旋,投下昭示着离去的阴影。
她知道这些耐心的猎手是狡猾的东西,她也明白,一旦她倒下,它们第一个就会嗅到她的死讯,一拥而上,啃食她的尸体,饱餐她的血肉。
可她最后的意识仍然在顽抗,无关往日的尊严,现在她仅仅是在和死神赛跑,与常人无异,只是这结局太过明显,再多的努力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有一个人,是敌人吗?
看不到,双眼无法直视,如注的血水已经凝结成血色的世界。她把嘴唇咬破,借助嘴里扩散的血腥味勉强打起精神,凭借已经深刻进骨头里的战斗本能,举起弓,在大片大片赤红的轮廓中寻找,然后又无力地垂下双手。
——不,应该只有右手才对。她的左臂从关节之下几乎整个不见了。剧痛的身体早已麻木,让她甚至在要拉弓时才发觉自己早就在先前的混战中被斩下了左臂。
至少她在下一个瞬间用仅剩的右手掏出了那人的心脏,让他为那阴险的一击付出代价。
最后之际,她的脑袋里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