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暴力从世界上消失了(4)

对面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男孩分明听出里面裹挟了怜悯，只是还是冷冰冰的，说着他遭受暴力的原因，就像是理智的分析苹果为何会从树上落下。
“人产生暴力行为的原因根源是其想发泄的欲望，各种各样的暴力类型均是想施暴者想发泄他在这个社会中的各种压抑对欲望，无论是性暴力还是校园暴力，家庭暴力还是网络暴力，这各种暴力不过是人赋予它们的名字，实际上它们的名字还叫阴暗、恶毒、丑陋、占有、嫉妒、扭曲、发泄。这些才是暴力终极的原因，这些东西不可能在世界上消失，人性里的阴暗面也不会因为这个最表象的词消失了而被彻底抹去。——暴力，不可能消失。”
男孩听着对面的人宣告他这向世界宣示终结自我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平静下来的眸子里盛满了黯淡，“所以，这个世界什么都不会变，暴力不可能消失，我们都是它的牺牲品，而那些制造暴力的任也不会有任何惩罚，世界将长长久久的重复暴力的过程，是吗？”
对面的人挑了一下眉，语气轻佻，“自是如此”。
“既是如此，您带我来这里是为什么，让我彻底对世界绝望然后好魂飞魄散再也不要投胎做人吗？”男孩衣摆处的卧熊彻底卧了下去，头低的更深了。
“你注意到那些白花了吗?”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男孩的问题，只是神情寡淡的自说自话，“一束白花代表一个因暴力死去的人，而我的任务就是去往每一个因暴力而决定离开世界的人身旁，在他们决心结束前陪他们五分钟。其实你也清楚，你并没有下定决心从天台上跳下去，没有求生欲望的人是到不了这里的。”
“所以…所以我还没有死?”男孩的话震颤在两人的空气中。
“当然，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还存有生的希望。许多来到这里然后看完三封信清楚暴力不可能消失的人选择就此凐灭，把刚才桌上写下的信亲手封进不入轮回之地，他们决定生生世世再不为人”，头顶的声音清冷戏谑，“自然也有人见识完这种种暴力认识到既定事实后选择回去，回到那个世界上选择他的活法，那他的信就不会留下，他们回到生的世界继续活下去，由他们自己选择是成为施暴者还是成为拯救自己拯救世界的人。”
“那选择死去的人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伤消失永远不再回来了吗？”
“对，，永远不再回来，伤害他们的人永暴力的媒介永远留在世上。不过代表亡灵的白花每枯一瓣意味着因看了信而被拯救的人多一份希望，他们也多一份福祉往生去往天堂。刚刚你看的信旁有一片花瓣枯了。”对面的人拨弄起了腕表。
男孩犹疑着开了口，“那要是我决定回去，我那些...痛苦的过去会被抹去吗”
对面的人这下是放声大笑了，“我只管死人的事，决心回去的生人经历的痛苦屈辱自是不会消去一分，总还是带着它们活到死亡之时”。
空气里没有一丝颤动，空荡的房间里装满了沉默。
男孩垂着头。
“咔哒~”，“咔哒~”，眼前站立的人腕处的表骤然响起，男孩像是突然得了指令一般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