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璧]许君长久，与卿璧合（10-13）(8)

在这种地方做事的人，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要分清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
连城璧很少喝酒，而且从未喝过北方的烈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尝不出什么滋味，只觉肚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生疼。
但过不了多久，这团火忽然就由肚子里移上头顶。
没有喝过酒的人，永远不知道这种移动有多么奇妙，他的脑子，一下子就变得空空洞洞、晕晕迷迷的。
朱白水就在这时从东厢房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厉刚、徐青藤和柳色青，四人都已除了外袍，只穿着窄袖短衣。
连城璧实在没想到会遇见他们，经此一遭，他以为他们早和他恩断义绝，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没搬出去住。
他们也十分意外，连城璧竟会在这么深的夜，这么形象全无地坐在石阶上，喝得这么醉。
连城璧生了双顾盼多情的桃花眼，却只有喝多了酒，被水汽一浸，才露出些能教女子面红耳赤的温柔。他虽然依旧坐得笔直，眸子却迷瞪瞪、雾蒙蒙的，显然已醉了个彻底。
四人仿佛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终于迟疑着走了过来。
朱白水走在最前面，强笑着问道：“连公子还没有睡？“
连城璧淡淡笑了笑，道：“你们也没有睡。“
朱白水笑得更勉强，道：“我们……我们还有点事，想到外面走走。“
连城璧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厉刚目光闪动，倏然道：“连公子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连城璧又点了点头。
厉刚冷冷道：“有些事连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
连城璧道：“我知道的事，恐怕比你以为的，还要多些。“
厉刚道：“哦？“
连城璧道：“我知道，你们已探得萧十一郎就在城外山脚下的一家小客栈，醉得不省人事，所以要去杀他。“
他歪一歪头，笑得像个孩子，声音又软又俏皮。
“我还知道，你这个‘见色不乱真君子’，一遇着漂亮女人，浑身上下就只剩头发还像个君子了。萧十一郎也知道，所以你才一定要杀了他。”
厉刚铁青着脸，身体紧绷，下意识摆出“大摔碑手”的起手式。
连城璧咯咯笑道：“你慌什么，全武林谁不知道，越是标榜，就越是有鬼，我们这些君子、大侠……有一个是好东西吗？”
朱白水挡在两人中间，低声道：“连公子已经醉了。”
连城璧道：“是啊，我醉了，所以你们赶紧走吧，说不定睡上一觉，我就什么都忘了。”
外面隐隐有马嘶声传来。
原来他们早已令人备好了马。
朱白水忽然道：“连公子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连城璧沉默半晌，缓缓道：“有些事，我已不必去做。“
他什么都有了，不像他们，为了江湖地位，还得趁人之危、以多欺少，去杀一个贼。
朱白水咬着牙，道：“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连城璧斟酒，举杯，道：“我醉欲眠，且祝各位，一路顺风。“
他喝干了酒，喃喃道：“快走吧，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