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璧]许君长久，与卿璧合（10-13）(7)

章十二 梧桐夜雨
连城璧给六大门派出了个极高明，却也极阴毒的法子，叫他们不得不留下把柄在自己手里，还得感恩戴德。
此计牵连甚广，等所有细节都安排好，再想不出什么脱漏之处，已是九月二十三，正式出发的前两天。傍晚，顾道人奉了讨伐天宗的名册，独自前去拜访连庄主。
连城璧却好似兴致缺缺，随手翻翻，就把名册重新叠好放回原位，道：“六大门派出了不少高手啊，请动他们想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有劳诸位前辈了。”
顾道人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道：“不敢当。诚如连庄主所说，天宗阴险邪恶，我们当然不希望武林断了传承。”
“您倒是提醒我了。”连城璧不无遗憾地道：“连家后继无人，城璧不敢冒险，因而此行恕城璧不能奉陪。”
顾道人陪笑道：“是极是极。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嘛，连庄主春秋正富，日后多的是立业的机会。眼下事务繁杂，若是名册没什么问题，老夫便不多做打扰了。”
“没问题，前辈们想得很周到，只是城璧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疑惑，望道长能解答一二。“连城璧摸了摸眉毛，微笑着开口，“倘若城璧没有看错，武当掌门真人亦在出行之列，怎么他不带着最心爱的弟子徐青藤徐兄，反而带着名不见经传的大弟子呢？还有道长您，怎么能不带上柳兄呢？杨兄似乎也不在，他可是公认的少林俗家弟子第一人，还有厉兄和朱兄，他们几天前不是争得很火热吗？怎么眼下忽然转了性？”
顾道人心中大骇，连城璧已然叫六大门派有所忌惮，莫非他还不满足，要将“五君子“也攥在手掌心儿里？
连城璧负手踱了几步，见顾道人一头冷汗，悠然道：“听闻铁山大师偶感风寒，杨兄已回去探病了。“
顾道人会意，忙道：“对对对，在下真是老糊涂了。徐少侠、朱少侠和小柳，得帮着处理门派事务，脱不开身，至于厉少侠，呃……“
连城璧替他解释道：“近日萧十一郎重现江湖，厉兄视他为死敌，定要去寻他的。“
顾道人展颜笑道：“什么也瞒不过连庄主。“
二十三，下弦月。
小院里一东一西栽了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清晨刚扫过落叶，现在树下又积了一层。
夜凉如水。
石阶也凉得很。
连城璧坐在石阶上，看着那两堆枯树叶。
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到枯叶堆，是一定会跳进去的，就算白红莲说过他很多次，甚至动手打过他。
可现在，现在他似乎只是想想，就很开心了。
晚风吹过枝上残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像一群小鬼拍着手，笑生死自有定数，活着的人即使机关算尽，汲汲营营，也多不了哪怕一天的命。
连城璧忽然很想喝酒。
夜很深，很冷，而且他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读过的医书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该喝酒。
他披着厚实的罩衣，手脚温暖，也无愁可消，经历过的人事告诉他，这种时候不用喝酒。
可他就是想喝。
牡丹楼值夜的伙计送来几坛佳酿，眼神诧异，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