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志跋绥夫：关于一记耳光的故事(5)

“利季娅·米哈伊洛夫娜见到我很开心也很亲切，似乎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只是昨天刚分开。我的尴尬立刻消失了。
“她请我和女儿喝了很多茶，跟我聊了很多小事，问我还需不需要什么，有未婚妻吗，然后就带我去了要上课的房间，笑了笑，打着伞去花园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随她去了，我觉得，这位年轻美丽的快乐女子身处绿色的满是春天色彩的花园里，是我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美好的场景了。当然，我来到教授家里的愉悦感加倍正是因为她不是丰满的善良的四十岁左右的夫人！此外，当时我并没有想这些，而是热忱地开始上课了。
“小姑娘非常聪明，温顺而又听话。给她上课非常容易。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太阳光一缕缕地投射在窗户上，麻雀在花园里叽叽喳喳叫着，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绿色的树木……房间很特别，很简单，很舒适，很干净，还有些不易捕捉到的知识分子的色彩，可以一下子就看出，这里住着真正的，聪明的，可爱的，纯洁的人们。
“只是，尼诺奇卡，这是我所教的女孩子的名字，在我看来她有些少年老成，出奇的安静。她长着一双和她母亲一样的大眼睛，只是稍微黑一些，纤细的胳膊，稍微有些晒黑的露在外面的双腿。尽管她非常像她母亲，但是某些地方又非常像她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某种温柔的怜悯。我觉得她是非常脆弱非常珍贵的物品，所以总是担心着别有什么伤害到了她。
“那天上午我没太在意，但是后来我回忆起来，当在花园里响起利季娅·米哈伊洛夫娜响亮的声音，尼诺奇卡战栗了一下，满脸苍白，将头伸向窗户，整个人全神贯注地听着，就像小鸟在危险面前都会做的那样。直到听到利季娅·米哈伊洛夫娜的笑声，她才放下心了，苍白的面颊再次红润起来。她是极其脆弱的小姑娘！……现在她会在哪里？……她的生活会不会被破坏了？……应该是的！”
扎伊采夫医生稍作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中没有任何人想去打破他的沉默。奇怪，甚至连甜瓜都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起来。偶然间想起的，从小就受到摧残的温柔的心灵的纯洁形象，从我们头上飞过。
或许，我们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不理解自己的感受，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触动了我们哪一根忧愁的思绪，为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心痛起来，忧伤起来，对上帝赐给我们最为美好的事物表示惋惜，我们人类，不善于，也不想去保护它。
第三章
“是啊，”医生似乎有些不情愿，再次开口了，“我在教授家的那段时间里我经历了很多，也感受到很多。但是，起初，生活是以最为平和最为愉快的节奏进行的，我教尼诺奇卡学习，同利季娅·米哈伊洛夫娜聊天，散步，游泳，有时候很长时间都跟教授聊科学，聊文学，聊生活，胃口很好，睡眠也很好。与此同时，好奇地观察着这些人的生活，他们的生活，在我看来，应该是美丽的，睿智的，真正的人的生活。每一位年轻人都有对自己失望和怀疑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时刻：经常开始给自己规划自己未来的生活，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县城医生的生活，在偏僻的小县城里，有牌，有流言蜚语，有酒，还有肮脏的生病的娘们，那种忧伤一下子就涌上心头，真想一下子吊死自己算了！在这些可恶的时候我非常沮丧，满怀嫉妒：要知道生活着这样的人，他有自己喜爱的伟大事业，荣耀，迷人的妻子，可爱的女儿，美丽的雅致的住所，各种高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