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青张了张口，说不出话。两行眼泪落了下来(2)

没工作吗？小年青点点头。
想学我糟老头子这手艺？小年青点点头。
老爷子皱皱眉头，不能说话？
小年青张大嘴，指了指自己喉咙，不好意思得低下眉眼。
嗨，没个事儿。老爷子用力揽住他肩膀，你比能说话的人干净多了。
明儿一早，先跟我买菜去。
不然怎么说心明眼亮呢？有小年青这个学徒工在，老爷子每天出摊，嘴角都乐得合不拢。省事省心不说，有个一说就会，一点就通的小徒弟在，老爷子甚至觉得看到了当年跟在师傅后头讨教的自己。
小年青不仅学得快，手脚也勤快，重活累活全包自是不消说，有些细致地方老爷子不大照顾得到，他也往往能眼疾手快地填上缺。虽说嘴上逞着能，可岁月毕竟不饶人。以前老爷子自己支摊，收摊，一趟弄下来，腰酸背痛自是少不了的，如今有小年青大包大揽地做着事儿，老爷子只管在板凳上休息着，一碗稀饭喝得唏哩呼噜，开心得很。
那天老爷子问起他，怎么会想学这案板功夫。小年青沾着面粉在桌上写：妈妈喜欢。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那你可得好好学，以后亲手做给她吃。小年青张大嘴，啊啊两声，伸出手指要写什么，却耷拉下肩膀，没能写下去。老爷子知道说错了话，赶紧把话题转开，他咳嗽两声，自顾自说道，说起糟老头子我当年呢，也是为了个女人，才去点心铺子里好好拜了师傅，才被传了这么份手艺。
小年青揉揉眼角，抬起头，在桌上写，师奶？
是你师娘！老爷子敲敲他脑门，继续道，那时候你师娘就爱这口吃食，我也就去铺子里，狠下心做了大半年的工，也好在你师父我天分高，只花了这大半年，就学会了七七八八。一开始捏啥都塌，做啥都垮，你师娘还是吃得眉开眼笑的，后来手艺学成了，她才跟我说实话，说我早些时候做的，大多是生面团子，难咽得很呢！
哇，那师娘可真好。
臭小子，你怎么不说你师父我拜师学艺辛苦呢？老爷子笑骂两句，继续道，那时候日子过得辛苦，也没现在这么多的吃喝玩乐，你师娘每天下了班的盼头，无非就是一个白馒头，一团蒸饭团。得了空的时候我会偷偷捏两只小兔子，就藏在她饭盒子里，嘿嘿……老爷子说起往事来，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这么多天来，小年青第一次见他如此快活的样子，也打心底高兴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哈，日子逐渐好过起来，有了娃娃，噢他们的年纪也够当你爹娘的了，每餐也有鱼有肉，点心做起来麻烦，也没外面买来味道好，于是也很少再弄了。不过有时候，一个没注意惹了你师娘生气，怎么哄都不好用，还是这只小兔子要来得灵！哈哈。
老爷子干笑两声，小年青听着有些不对。老爷子再要开口往后讲，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嗬嗬”两声，竟是把眼泪水给呛了出来。小年青赶忙站在他身后，轻拍着他后背。老爷子一面摇晃着身体，一面喃喃得自语，可这后来啊，后来哟，该吃的苦你是没少吃，该享的福你却没享完哟……
都不消说，不消说哟。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小年青在菜场门口没等到老爷子。这么多天里老爷子头一次失了约，小年青心下不安，赶到小区去的时候，老爷子躺在楼道里不省人事。小年青喊不出声，用力拍人家门，人从梦乡里醒过来，打开门，见他说不出话，骂了句神经病，正要把门摔上，小年青用力把门扒住，拼命得摇着头，惶急地拉他出门看。那人一把把他推开，一转头看见趴在地上的老爷子，顿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