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筱春&白烟鹂】两口子落平川（贰）

大夫说那位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连日舟车劳顿又休息不好，只要静养几日就无事了。因此这两人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那个男人叫张筱春，女人叫白烟鹂。说是在北平过不下去，才出来讨生活的。可老板却说这两个人绝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伙计不甚明白，他只觉得这两个人待人客气有礼，给的跑腿钱也丰厚，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你这个榆木脑子！”掌柜的恨铁不成钢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脑门上：“逃难出来的哪穿得起这么好的料子，给你这么多赏钱？我看呐，他们更像是私奔的姨太太和小白脸。”
“哈？”伙计看了看掌柜的故作高深的样子，又扭头看了看楼上终日关着的房门：“不能给咱们惹麻烦吧？”
“有的钱赚就够了，麻烦上门也跟咱们没关系。”掌柜的拿出账簿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嘴里又开始念叨着伙计听不懂的那些话：“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
伙计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说了句这掌柜的真是掉钱眼里了。
这两个人的故事，是伙计几天后才知道的。
那时女人的病已经快好了，男人也有空下来坐坐，晚上打烊之后，大堂里只剩下那男人和伙计两个人。男人便叫伙计过来喝酒。
几杯酒下肚，伙计胆子也大了起来，好奇心也起来，便开口问道：“张爷，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镇子里，就五岁的时候去过一次天津，您是从北平来的，能不能给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的啊？”
张筱春倒上一碗酒，递到嘴边却没喝，微微笑了笑，开口道：“那我给你讲个北平城里的故事吧。”
张筱春是唱戏的，程派的《锁麟囊》唱的尤其好，在天津小有名气之后就被请到了北平来，在广和楼里唱戏。
头一天就引了无数小姐姐太太们去听戏，谢幕的时候戒指镯子扔的是数都数不过来，偏偏他为人清冷，除开唱戏外一概不抛头露面，让堵在戏园门口的小姐们无从下手。
但这一日是戏班老板的五十大寿，张筱春感念老板知遇之恩，也出席了寿宴。因者张筱春的名气，最近一个月赚的是盆满钵满，这寿宴也开在了王府井附近的有名的新月饭店里。
张筱春坐着黄包车来的时候，寿宴已经快开始了，他不免也快走了几步。到礼宾台问清了包厢，道了谢刚要走，就和个女子撞了满怀。
那女子身材纤细，被这么一撞，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张筱春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向前一拽。
虽然没让她摔倒，可却把人拽进了自己怀里。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个人一时间都愣住了，还是那女孩最先反应过来，推开张筱春站直了身子转身就要走。
张筱春却看到地上一方浅绿色的手帕，他弯下腰捡起来叫住要离开的姑娘：“小姐，这个是你的么？”
女孩转过身，看了一眼张筱春手里的手帕点了点头，接了过去。
张筱春看见女孩低头时耳尖的一抹绯红，像是刚熟透的桃子。
女孩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张筱春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冲着他略带羞涩的笑了一笑，转身上了停在门口等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