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还念你［第十一章］【朱一龙水仙】【巍生素】(2)

沈巍从不敢奢望再近一步，以为那便是可以珍藏在心里的仅有的一点儿美好。
如今竟然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就好像生命中全部的可见不可及、可遇不可求在一瞬间开花结果，乍然变成了真实。所有的感官运作和情绪释放达到最大化，曾经因为顾虑而未能触及的感情误解和错位，也已豁然开朗。
如果早些丢弃无谓的包袱，伤害是否会稍有削减？结果是否能略微偏移？
他在因为“得到”而产生的摄人心魄的欢喜里辗转沉沦，却又义无反顾地把整颗心丢进凌迟的刑罚中千刀万剐。
这些问题，终究只是问题，每一个想法结尾的问号，都是一弯锈迹斑斑的铁钩，钩尖儿不再锋利，却凝聚着叫嚣的破伤风梭菌，等着刺入皮肤的那一刻。
往事不可说，越去探究，在他心里，自己对浮生的伤害就越像是倒扣的金字塔一样不断地堆砌叠加，永无止境。
但即使事态糟糕到了这般境地，或者说正是因为事态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感情上的失控反而变得极端化，濒临崩溃。
自己只是想把他多留在身边一段时间而已。
一段时间又是多长？沈巍自问自答似地想着，也许要计算到终点，才能罢休。
不过自己的终点已经短暂到了可以预见的地步，这么看来，似乎不算太贪心。
但是，这样的想法一出现，曾经的伤害也蜂拥而至，爆发在他脑海中，疯狂地诘问他：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还有资格留住他？
逼近临界点的感情却又在悬崖边跃跃欲试，急不可耐地叫嚷：除了你，谁还能爱他？你找得到人选吗？
方向相左的两股力几乎把沈巍活生生绞碎，只剩下残魂断魄，却仍不肯罢休地挣扎出一句问话：
我有没有资格去爱他？
但，没有得到回答。
天光逐渐放亮，浮生脸颊上的绯红已然褪尽，转为近乎透明的白净。
沈巍查看了一遍室内的窗帘，确保全都严丝合缝地遮蔽住窗户，不会有遗漏的光线照在浮生脸上，影响他休息。然后走过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舒了口气。
与爱人之间的肌肤相亲总会让人上瘾，沈巍停顿一下，反手下移，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浮生的脸颊和下颌。他一直保持着仰卧的姿势沉沉睡着，日近中午，却没有醒转的意思。
沈巍私心想着，浮生如果永远这么安然地呆在自己身边，这么乖顺地睡下去，不用醒来去迎接不想接受的，该有多好。
他抑制不住地厌恶自己可怕的偏执，同时又自知这种想法无异于讳疾忌医的病人。
浮生这一觉无论长短，注定会醒，届时，所有耳鬓厮磨的昨日温存都不复存在，浮生会想起，周遭一切对他是怎样的决绝和残忍，然而沈巍其人对他来说，亦在此列。
他把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交给浮生醒来的那一刻。他不知道浮生昨晚的醉意里是否留存了几分清明，也不确定今早他记得多少忘记多少。
沈巍并没有为自己找任何的说辞，也没有去想怎样解释。他如同地狱中身处岩浆等待审判的鬼魂一样，期待浮生在自己左右相持的天平上加一个砝码，让它朝其中一个方向尘埃落定，然而这一刻的逐渐逼近，又让他心悸如雷，无比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