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气泡水D9
开场有几段小唱,师兄弟一对儿一对儿上台,规规矩矩地表演,偶尔有几句出彩的,下面的掌声也是稀稀拉拉的,显然是演员的名气不够大。
到了烧饼曹鹤阳上台的时候,终于是全场都热闹了起来,两人是这场的主角,唱的是全本的《秦香莲》。
周九良伸进口袋摸了摸里头叠的整齐的手帕,眉头微微皱起,想起曹鹤阳把这玩意儿塞进自己兜里时那一脸使坏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侧头同孟鹤堂耳语道:“你进来看公告了吗,今儿主场秦香莲?”
“瞄了一眼,忘记是啥了,但总不是秦香莲。”孟鹤堂正剥着花生,说完拿手肘捅了捅周九良,“伸手。”
周九良依言做了,手心就落下一把去了红衣的花生米。抬眼看孟鹤堂,那人手上不停,却是在凝神看戏了。他拿起几颗花生米塞进嘴里,一下一下用力咀嚼,咬得牙根生疼,疼的差点落下泪来。
以前,以前就总是这样。得了空两人就爱坐台下看师父和于大爷演出,孟鹤堂的兜里总揣着一把花生,周九良嫌麻烦不爱剥但却爱吃,孟鹤堂就把吹干净红衣的花生米一把一把地放进他的手心。
“孟哥你咋不吃?”
“嘿,我不爱吃,就爱剥——哎呀师父这段唱得真好!下次咱也这么唱!”
这世上哪有人喜欢剥花生?可那时候的自己就全心全意地相信眼前人说的每一句话,殊不知那时候的他也只是个小小少年。
“嘎——”
尖锐的哭声一把把周九良拽出回忆,转头只见孟鹤堂双肩颤抖,哭得几乎是背过气去,再转头一看,可不是正是台上演到伤心的地方嘛。周九良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递到孟鹤堂手里,伸了手在他背上轻拍帮他顺气,嘴上不住地说:“假的假的假的,孟哥,假的,别哭了。”
“假的,嗝,我也知道是假的…但是他就是惨嘛——嘎——忒惨了——”孟鹤堂一边拿手帕擦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同周九良说着话,却是越哭越厉害,怎么也停不下来。
孟鹤堂这人,虽然平时比较爱闹,但遇到大事,总是个成熟可靠的人,特别是在周九良面前。但有个特点,就是泪窝子浅,特别浅。像《秦香莲》这样的戏,别说是听,就是唱,他也能唱到一半哽在那里。所以两人从来不在台上唱悲戏,私下里周九良也都避开不去放那些盘子在家里。
时隔许久再次体验到孟鹤堂的奔溃式爆哭,周九良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抬头看了眼台上正唱得欢快的曹鹤阳,嗤声道:“呵,够阴。”
一场戏结束,孟鹤堂不单嚯嚯了一块帕子,连周九良中间出去买的纸手帕也嚯嚯了半包,此时眼角鼻尖都泛着淡淡的粉红,看着十分诱人。周九良吞了吞口水,抬头看了眼显示屏,已经是四点了,又抽出一张纸递到孟鹤堂手里问道:“时间不早了,咱要看到散场吗?”
“呲——”孟鹤堂用力擤了擤鼻子,瓮声瓮气道:“再看一段缓缓,哎唷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