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风吹（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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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周九良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花了两三秒的时间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前一天的记忆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周九良无奈地扶额，刚见面头一天就跟人家挤一张床这是迫不得已，可自己怎么还能随便往人怀里凑呢。喝酒坏事啊……
孟鹤堂已经不在屋子里了，电暖炉还开着，屋子的角落里还生着一个小火炉，上面坐着一个小瓦罐，里面是孟鹤堂熬的粥。周九良赶紧起床换好衣服，把被子叠好床铺铺平。简单的洗漱一下，吃了早饭，这才推门而出。
学校占地面积并不大，建筑也是老旧的木质结构，支教老师的宿舍就在教学楼的后头，周九良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孩子们念的是藏文，童音稚嫩而嘹亮，生机勃勃的。周九良虽然听不懂，但仍露出会心的微笑。接下来，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周九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正在上课的孟鹤堂。
孟鹤堂平时说话的声音低沉中带一点职业病一样的喑哑，而课堂上他的声音却又不太一样了。声线依然好听，但也许是因为改变了发音方法，声音变得更加清亮，有穿透力。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孟鹤堂念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题西林壁》，周九良早就背熟了的。他念完，示意学生们齐读了一遍，然后就开始逐句释义，汉藏双语切换自如。
周九良深觉佩服，不自觉地就站在窗外听完了一整堂课。下课的孩子们从教室里涌出来，发现这个送他们礼物的大哥哥，叽叽喳喳地邀请他跟他们一起做游戏。
孟鹤堂本想给周九良解围，怕他不习惯跟孩子们相处，却没想到周九良倒是很喜欢小朋友，很快就跟他们打打闹闹地玩起了沙包。于是孟鹤堂并没开口，捧着保温杯看着一个大的领着一群小的玩得不亦乐乎。
一天的上课结束，孟鹤堂嗓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嗓子又疼又痒，说不出话。
推开宿舍门，一股淡淡的甜味钻进了鼻腔，孟鹤堂看到自己的小学弟正蹲在火炉前，清甜的香味就是从灶上的瓦罐里飘出来的。
“你这是弄什么呢？”孟鹤堂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看着大男孩一脸烟熏火燎的样子，有些好笑。
孟鹤堂的嗓子已经完全变了音儿，周九良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砸吧砸吧嘴，嘟囔着：“栾老师说的真准。”
不等人发问，周九良就解释道：“栾老师让我给你带的川贝母，他说你在这边上课这么累，肯定糟蹋嗓子。下午的时候我去镇子里逛了逛，买了俩梨，正好熬一锅川贝梨汤给你喝。”
栾云平啊……孟鹤堂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比他略大一点的好友，总是以兄长自居，在学校的时候就对自己照顾颇多。自己手上这串菩提子，也是当初自己离开B城的时候，栾哥送给自己的。初来乍到时，好多无助而焦虑的时刻，他都是靠盘着这串菩提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是哪个方面，孟鹤堂都对栾云平十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