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柜（完）(2)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三柜，虽说也是典当的行当，但是到底不似那金银玉器，是那最不成事儿的蹩脚玩意儿，叫都叫不出名。孟先生是那山间穿堂而过的清风，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怎么会有跟自己一样的想法？他该有自己的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他会子孙满堂，他会地久天长。
更何况，原本，那人也没有承诺过什么。
七良这样想，他把那个刚开始盘的一对公子帽在掌心揉得咔咔作响，嘴里哼哼唧唧，
“这才是花随水水不能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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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之后孟先生并未多耗时间在家里，每日里还是待在店里的时间多。除了每日打了烊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之外，跟以前并无什么不同。
“先生，您该多陪陪嫂子。”
七良总是这样劝说他，毕竟那姑娘是个好姑娘，又成亲不久，家里什么都得置办置办。
孟先生笑着应下，然后又跟着客人一起在七良的唱当中笑成了一团。
入冬了，孟先生总是不住地提起，
“七良，你也该成家了。找一个吧。对你好的，照顾你一辈子。”
“或许，总是光顾的那位客人，他似是很喜欢你呢。我悄悄地问过了，他母亲根本没病。日日往这里跑不过是想见你一面。是秦记酒楼的大少爷，家里富硕，人也真心待你，不如……”
七良听到这些话是不大开心的，他知道自己与他再无希望可言，但是那人总这样急着把他往外推，心里到底烦躁。
“先生，请回吧，今日就到这儿了。”
他作揖，眼神冷得像冰。
孟先生无力地放下手，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24
瘦高个儿的秦少爷又来了，捧着个大黑匣子。
“掌柜的，您给看看，我这儿有个最珍爱的宝贝，能不能当？”
七良还是耷拉着眼皮，嘴里念叨着，“写~账~”
刚打开匣子，里头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映出自己苍白的一张脸。
秦少爷掏出一枚翠绿色的碧玉扳指，“周掌柜的，我，我想同您在一起，我喜欢您很久了。”
周七良关上匣子，脸黑的吓人，望着孟先生咬着牙发狠，“这是你跟他安排好的？”
他从柜台内出来，阴着脸想往外走。孟先生拉着他的袖子，“老秦他是真心的，你为着自己想想也该尝试一下……”
“不需要！”他打开他的手，“我只等那一个人，如今等不到了，我就谁也不要。”
孟先生还想挽回，七良用了些力气往前一送，未留神将他推到在地。七良本想回头看看他摔伤了没，但是碍于面子，他耿直了脖子，大跨着步走出了门。
屋内秦少爷扶着面色惨白的孟先生，顺着他的后背看见他吐出一口血来。
25
周七良再次见到孟先生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他的病一直没好。
不过是靠着几味汤药吊着而已。
七良跌跌撞撞来到他的床前，握着他枯瘦的手腕良久无语。
孟先生靠在墙上，眼神黯淡无光，痴痴地望着天花板，气若游丝，
“七良？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生气到再也不想见我了。怪我，我太急着想给你寻个一生所托了，我怕我没有机会看见，也没有想着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