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桁河旧事(4)

我在想，师傅，你倒是指点指点我呀，你看着我这样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连杂耍团的门票都不用，就可以看到一个人手舞足蹈地带着船团团转。这样想着想着，我甚至有一些理解师傅了，换做我，我也可能会看一些时候的这种笑料。我突然间想起来，我似乎以前不问师傅就吃了很多师傅的东西，时不时和过客闲聊，而不关注师傅的感受，有时候直接回答过客的问题，不给师傅说话的机会，只是，师傅啊，你本来也不大想说话吧。难道师傅一副板着的脸，就是给我看的，我瞬间感觉有一身的冷汗。想到这里，我觉得努力学习，努力行船是我当前最重要的事，如果我不努力，说不定哪天师傅就不打算要我了，换了另外一个学徒。我突然念起了师傅的好，让我轻松自在了那么久，可以衣食无忧，可以吹着凉爽的风，从容地看着不远处金黄色的喜悦。我突然间下定了决心，和师傅说，“师傅，我会加油的，不辜负你的期望。
”师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方，夕阳的余光正洒落在一点一点跳动的水波之上。师傅叹了口气，说道，“好的，你加油。”我感到很奇怪，师傅对此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还叹了口气，难道师傅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我稍微陷入了一点踌躇，突然间，我发现船头的方向变了，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挥动着船桨，终于，我将船又导入了正轨。这时候，突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僧侣两个字，我也暗暗地骂了那个人几句。学了一些时间之后，我终于可以载着空船，从这边划到那边，休息一些时间之后，再将船从那边划到这边。虽然还是比较慢，总算船不再没事自己打转了。我有些好奇，想问师傅，“你觉得我这个学的速度怎么样，还可以吗？”“还行，不要太着急，慢慢练就好。”“师傅，我早点学好，不就可以减轻一些你的负担了吗？”“是的，不过，不要太着急。” 我不太理解师傅的用意，一边要我早早地练习，一边又让我不要心急，我觉得我学的很慢了，几个简单的动作，我学了挺长的一段时间，师傅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见我不要着急，好像我很着急的样子。
想来，我确实挺着急的，我那尴尬的动作，一点点在消耗着我的声望，我觉得我都快要成为那些同乡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本来，我是要成为他们的摆渡者，一个必不可少的大人物。想着想着，我竟然又陷入了幻想，不觉得飘飘然了。师傅似乎见我发呆了很久，就轻轻拍了我几下，我渐渐地从那一方乐土中离开，回到了我所生活的世界。这世界，有一个勇武的少年，挥舞着他那又宽又长的木剑，在水上勇斗着那会将人带往遥远的迷离之地的妖怪，护送人们到达心之彼岸。这时，突然刮来一阵阵风，深秋的河边，在傍晚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的，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裹紧了衣服。师傅看着我这个样子，竟然露出了一缕微笑。那是我很少见到的，比冬日的阳光更加宝贵的东西。我看见了师傅的笑容，也感到很开心，很高兴地和师傅说，我回去了。师傅点了点头。我不想打扰，我不知道这笑容会多久融化在这风中，当然，这么冷的天气，我回去待在屋里，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