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桁河旧事
我不明白,既然师傅并不会觉得累,又不要帮什么忙,何必招一个学徒,以后还可能会抢他的饭碗。渐渐地,时间久了,说的话也变得多了一点,从一两句,三四句,到可以说十多句。想着,靠每天说个十来句话,我就可以吃饱饭,还可以有些零用钱,我都感到有些自豪。就这样过了十多天,在一个略微有些寒意的夜晚,我被师傅叫住了,已经到了休息的时候,正常我离开,他头都不会抬一下。而这次居然,主动叫住了。我有些吃惊,停住,转了个身,看着他。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我的话是很贵,我不想降低我的身份,或者做额外的敲诈。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只是见我带点日用品。我再次确认,没有别的事。以后间间断断,会叫我带一些日用品过来,当然不是白要的,问我花多少钱,然后照数给我,有时候会更多一点。渐渐地,我发现,我的师傅得了一种上不了岸的怪病,当然,他住的杳无人迹的破败房子除外。
欲语不得,惶惶不安,我得了害怕步上同样道路的病。两个病人,本该同病相怜,然而却有点渐行渐远的趋势。终于时间冲淡了一些,我又开始在船舱里睡觉了。我整天师傅师傅地叫着,都让我自己相信,我的师傅应该是个中年的大叔,从来不打扮,穿着一双破烂的鞋,头发有些披散。然而,不是。我所见和幻觉冲突到了一起,为了成就我的荒诞,我竟然有一段时间迷糊了。他是一个脸庞消瘦,还带有一丝清秀的青年男子,头上带着一顶雨帽,下雨天,也不曾打过伞。看着雨滴入河面,似乎还有一些高兴,略微有些孩子的感觉。他并不是板着脸,只是带有一丝忧伤,一丝难以抹去的过往,他似乎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常常低着头,似乎表示谦卑。在一个略有春意的夜晚,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当船夫?他不愿意回答,只是说,那是七八年前的时候。七八年前的事,我自然不会知道。兴趣所致,我回到家,问我的父母,他们都不愿意说,说这是一个约定。
约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所致,可以相信彼此,从而许下约定。我不相信,我只觉得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我问门前的邻居,邻居说,七八年前,离桁河出了一个水怪,那水怪不得了,居然脱离了河水跑到了岸上,吃了村民的庄稼,推倒了村民的房屋,吃了不少村民。可是,那水怪见了船夫,居然很温顺地与他一起玩耍,这让村民感到很惊讶,自然最惊讶的当属那个船夫,过了几个月后,水怪又回到了水里。船夫感到很寂寞,就和家里闹翻了,去了离桁河,当起了船夫。我当时听得精精有味,只是想来我那邻居的信口开河的特点,我就没有相信。后来没想到我那邻居那次居然说的是真话。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一个整天胡言乱语的人说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会不会是那天邻居吃错了药,可能,也许,大概吧。又或者,全然不是。很多人对着这个船夫有一些特殊的情感,像是同情,像是感激,又像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