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语者（一）

“小枢啊！过来过来！”
听见有人叫我，抬头左右一看，原来是靠窗办公桌后的陈编正大声招呼。虽说陈编声音大大家都知道，但现在整个办公区还是跟刚来似的，都新鲜地侧目而视，让我这个被叫的人心里直哆嗦。走到陈编办公桌边上，我问：
“啥事儿啊陈编？”
刚想接着问一句“又出差”，陈编就已经抢先一步“出差！”
“我都到你边儿上了，您就不能小点声？”
我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扣扣耳朵以示不满：
“行吧，这次去哪儿？”
“东非。”
“啊？”我从烟盒取了一半的烟掉了回去，“东非大裂谷那个东非？”
“对！那旁边有一片沙漠。最近在那上边发现了一群新的土著民......”
“不不不，陈编你等会儿，”我点起烟吸了一口，脑子一转，“东非那地儿还有沙漠？非洲沙漠不都在北非南非吗？”树木丛生啊，东非可是大湖大山的好地方，降水量比这北京城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了看窗户外边刮起的一簇小沙卷，心说不可能。
“邪乎？”
“有点。”
“还有更邪乎的。”
陈编坏笑着。你看他那欠抽的德行，一有点你不知道的东西马上就卖关子，就等着你问他。我闭着眼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个烟圈来。
“快点说。”
“那上边住了一群人，应该是一个部落，”说到这儿，陈编神秘兮兮地压底了音量，朝我倾了倾身子，“你听说过‘沙语者’么？”
“周家包子铺对面那家画沙画儿的？”
陈编嫌弃似的摇头又摆手，然后斜眼瞧着我，开始呛：
“都说你房枢是个猎奇者，人知道的你知道，鬼知道的你也知道，啧啧啧，名不副实......”
“你这个屁能不能放短点儿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快点说。”
虽然我也意识到气势上被陈编压了一头，被他牵着鼻子走稍有些不爽，但现在我更在意他所说的东西。
“当地其他部落的人就是这么称呼那群人的，”陈编拨了拨茶杯盖儿，响响儿地呷了一口，“说是他们好像能和沙子交流。”
“能和傻子交流？我这不也能和傻子交流么？”
陈编被呛了一下，我是说被茶水，他咳的那一下我真担心把杯盖子喷地上。
看陈编忙抽纸巾的狼狈样子，我心情舒展了。陈编啊陈编，别怪我房枢小人，要怪就怪咱俩交情太深吧。我享受般地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把它按灭在陈编的烟灰缸里。
“啥时候动身啊？”
“后天！机票在这儿！”
陈编把一张机票拍在桌上。我拿起来掂量掂量，前后看了看，
“就我一人儿去啊？这次应该得在那儿待挺久的把？”
“你去了就别回来了！不是嫌弃北京环境差吗，在东非好好游山玩水去吧！”
陈编嗓门又大了，震得我脑仁嗡嗡直响，旁边的同事们又一次看过来了。我回头冲大家压了压手：“都忙着，忙着！没事儿啊！陈编舍不得我走，有点激动！”同事们也都知道咋回事，乐呵乐呵就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