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道主 第一章.风起青烟（一）(9)

我说完了，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父亲的回应。一张凝固的没有表情的脸，面对着凝固的没有表情的黑暗。大概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黑暗慢慢向我靠近，慢慢的像小动物一样顺着我跪坐着的腿，用它那隐藏着的尖利的勾爪抓住我的衣服慢慢向上爬，我似乎能感觉到它的重量，很轻，很温顺，它就趴在我的胸口，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黑暗中才再次穿来声音，趴在我身上的黑暗嗖的一下跳下去，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
“无妨，她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是，父亲。”我点了点头。
“再过十日，便是七阴汇聚之时。东南西北天地人七阴汇聚，这次的青烟城的魔潮会是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但不会影响到另外几处怪异。以这几个仙门的战力安排，是必定挡不住的。魔潮会摧毁青烟城，但不会波及到其他地方，待我们完成计划，青烟城也会变成一片废墟，我们也就一起死在这里了……”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是失去了支撑他说话的力量，直到最后几乎为不可闻。
“是，父亲。”我应了一声，心中没有喜怒，脸上也没有。
“仙儿……”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呼唤，“你可曾怪过为父冷血，明知魔潮大起却对着满城百姓见死不救？”
父亲应该是那种曾经有过远大抱负的男子汉吧，应该有着自己的价值判断的标杆，或许年轻时也曾有过行侠仗义的日子，所以才会对这件事抱有内疚感吗。如果真的有违自己的良心的话，不要做就好啦，又何必让自己难受呢。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为了我吧，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呢。我能做的，也只是接受而已。
“孩儿为何要怪父亲。算不出七阴汇聚，是那些仙门无能。生灵涂炭，自然也是那些仙门的错，为何要怪在父亲头上。”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说，就算父亲告诉他们了，他们就会相信吗？他们就真的会派下更多的修士来一同抵御魔潮吗？仙门不过是给天下人摆出一副圣贤的面孔，做做样子罢了。”
我这话倒是没错。魔潮对于仙门、世家而言，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种生死存亡的磨难了，它已经变成了一种稳定的、可控的、有利可图的规律性自然活动。有时候我真的会感到讽刺。这些仙门、世家的做法，不就像是把魔潮当做是牲畜一般圈养起来吗？真是可笑又可怕。
“仙儿，你就和你母亲一样。”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这个儿子的提问，“你的性格，说得好听是成熟稳重，有大将之姿。说得难听点，便是冷漠，对自己之外的一切毫不关心……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笑了，笑起来可好看了……”
成熟稳重？在外人看来大概就是这样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人小鬼大的小鬼头，大概我给他们的就是这样的印象吧。不过冷漠倒是真的，我确实没兴趣管那么多事，只要不影响到我，就算外面洪水海啸，也跟我没关系不是吗？
“父亲，看得多了，也就不想笑了。”我摇了摇头，“您知道的，我不喜欢仙门，我讨厌他们那种高高在上，冰冰冷冷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