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裹马革还(3)

边塞的日夜温差极大，昼暑夜寒。是夜，老将却让司扶着他上城墙，时而“瞧瞧”关外，时而“望望”关内。
“司，你知道为啥关外的蛮夷总是要侵袭我震旦么？”
“属下不才，曾听家主说过，因为震旦帝国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那些蛮夷也是生存所迫，为求一块耕地，才连年起兵。”
“放屁，放他奶奶的螺旋拐子屁！那些官老爷们，一辈子就没出过龙都，弄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流血，被他们说得好似多此一举，真他娘恶心。”
“将军请赐教。”
“那些个库尔干人、匈人、鼠人，就算有了适合耕种的土地，你以为他们就会老老实实下马封刀，从强盗摇身一变成了农民？醒醒吧，他们习惯了不事生产，习惯了强取豪夺，就算占下了我们的土地，也只会奴役我们的乡亲父老。”
“司，你见过被鼠人奴役的震旦人吗？”老将突然看向司。虽知纱布后并没有目光，却也吓了司一跳。
“属下……没有。”
老将的脸抽搐了一下，仿佛想起了某些骇人听闻的回忆，能让他这种见惯了征战杀伐的老兵都觉不堪回首。
“这世界上有太多仁慈，源于无知。”
“将军，属下的问题还没问。”
“不就是问我有没有相好吗？”
“……”
“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
“……将军英明。”
“相好嘛，曾经也是有一个的。”
“是玉龙客栈的女掌柜吗！”
老将“睨”了司一眼，司自觉语失，下意识低下了头。
“嗯，是啊。”
“果然……”
“呵，这种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那……？”
“那时我与你现在差不多大，也许比你还小一些。家乡洪涝，村里的田都淹了，爹患了痨病，死了，娘丢下我和妹妹去龙都的大户人家做了佣人。我带着妹妹留在龙都讨饭，有一次我实在饿极，晕了过去，醒来时妹妹已不知所踪。有好心人告诉我是一家青楼的人抱走了妹妹，我赶紧追了过去。可我一个瘦小子，走路都走不稳，又怎么敌得过青楼养着的那帮护院？我被毒打一顿，丢到街上，是我义父把我捡了回去。他就是玉龙关上一任守将，我这把佩剑，也是他留下的。”
老将抬头望着夜空，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漫天星斗遥相辉映，都听得很专心。
“我之后随着他来到了玉龙关，谁知道一来就是二十多年。如今一想，这二十年来最幸福的事，便是遇见她了吧。那是我第一次去玉龙镇接收辎重，被几个老兵拽着去玉龙客栈喝两杯。她年方二八，在客栈里给她爹打下手。我从未在塞外见过那么水灵的姑娘，那皮肤嫩的，两只大眼睛把我的魂都勾走了。当然，之后我就想方设法引起她的注意，跟所有愣头青一样，她当然也注意到了我，毕竟老子我当年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哈哈哈哈。”
司毫无所动，老将笑了几声，见没有附和，只好尴尬地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们便暗中相恋了。不敢让她爹知道，因为她爹不准她嫁给当兵的。不过如今想来，就以我们当初那德性，她爹准就早知道了。彼时真是青涩啊，偷偷牵个小手都能乐呵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