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非众 16.蜘蛛(2)

他知道要是他折返，那些声音就不会再是不紧不慢地追逐在身后，袭击大概会迎面而来——
这并非什么理性上的认知，而是某种直觉。
像他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类似的第六感。
红色已经近在咫尺。
他猛地刹住脚步，眼前的地面上，一个身影倒在那里。
——是宁向贤。
斩落看到了那张曾在报纸专访里看到过的面容。
与他同龄的少年正趴在地上，脊背上看起来是完好的，但他身下，一滩鲜红可谓是触目惊心。
那姿势让斩落无从判断他的伤势如何，但光看那出血量就知道状况绝对不妙。
他大概是被满是刀刃的木柱砍到了，一“众”人偶的状态，常人根本没有办法发觉它们。
耳边忽地传来了一声嗤笑，斩落抬起头，就见那大蜘蛛已经爬回了房屋正中，这会儿的它正头朝下向这里望着，八只塑料般的眼睛像着不同的方向旋转。
它有一张女性的脸，那面容依稀和斩落先前见到的少女相似——若要比喻，大约就是将那少女的面容狠狠揉搓又混杂进无数杂质后再凝固，如此形成的面容吧。
既怪异又扭曲。
两根獠牙般的螯肢从它嘴里伸出，这会儿正一张一合地撞击着。
“咔哒”、“咔哒”。
八只眼睛渐渐转到了同一方向，不同的眼睛视线有了交汇。
斩落正在它的注视之下，非众站在倒地的少年面前，双眼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
——移开目光就是最大的劣势。
所以即便再不愿意，也必须向对方投去目光。
蜘蛛像是知道非众就该是如此般，被螯肢撑大的嘴里发出了阵阵嘲笑。
“……”
斩落没有动，连表情都没有发生改变。
但他的内心却因为这一笑声而起了微妙的波澜——
通常来说，“众”会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抱有无差别的恶意。
对它们而言，它们是被从这里抛弃的，所以一旦失控，它们便会去摧毁。
这样的“众”，绝少像现在这样隐忍、等待、嘲弄，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残酷的玩乐。
——但也绝少有“众”的人偶会离它们的宿主。
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是其中之一造成了另外一项吗？还是说……
蜘蛛没有留给他细想的余地，它忽地再度动了起来，八只长腿在屋子外侧的瓷砖上撞击出声响。
它转变了姿势，蜘蛛那巨大的腹部向他转来。
蜘蛛的身体底端有一个小口。
“纺丝器”。
这一器官在正常的蜘蛛身上，是它们用来织网的器官。
但对于“众”来说，情况肯定并非如此。
斩落再度以他的直觉感受到了危机，果不起来，下个瞬间，从人偶的下身忽地碰出了一团粘液。
“……！”
远距离的攻击，“屏障”不会生效。
斩落下意识地想回避。
但脚步却出乎意料地在半当中刹住了—— 
他忽地意识到，宁向贤就餐在自己身后。
如果现在他避开，那么，宁向现就会直接暴露在它的攻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