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前世今生:暗涌11

张云雷因着恐惧直往角落里缩，全然忘了眼前人是谁，只顾着狼狈地护着自己的身子，他低着头，声音带了些哭腔:“别打我...别打我了...”
他怕极了。
那鞭子就像是将他要吃掉一般。
他像是无法自拔地要陷入了那地狱中，他四处都没有人了，就连那傻子，那傻子再也不会对着他笑了，再也不会拉他到身后护着他，再也不会哄他，对他好了。
人人都说他，说他是个低贱的戏子，说他长了张勾人的脸，说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可他就是爱唱戏，他爱站在台上，爱听着人们为他叫好，也爱听那一声张老板。
张老板，意思是光靠他一个，就养得起一个戏班子。
多好听的称呼哇?
他心里一直是惦记着的，除了戏，就是那傻子。
那鞭子厉害得很，高高扬起来，呼啸着落下，抽得都是他肋条的地方，他嘴巴被堵起来，疼得都要晕厥，却发不出一声来。
耳边都是那些人嘲笑的声音，还有如狼似虎的目光。
“我们的张老板还真是个情种哈哈哈...”
“张老板这生的真好，瞧那细皮嫩肉的，啧啧，这一鞭子下去，印着这鞭子痕都漂亮...”
张云雷缩成了一团，他颤抖着捂住了耳朵，漆黑的眼睛也陡然流下泪来，只是却还像是躲避挨打的小动物，紧紧盯着杨九郎手中那鞭子，生怕要落下来。
“别再打我了...”他呜咽着哀求，那熟悉的刺痛感仿佛又涌现了上来。
别打我了——
我听话——
只要别是你，别是你，这世间要怎么样对我都好，只要别是你。
可眼前的人最终还是高高举起了那鞭子。
——张云雷心如死灰地闭紧了眼睛。
只是疼痛却没有到来，而是有什么被重重砸在了地上，他微微睁开眼，模糊间看见那鞭子被丢得远远的，然后是那傻子熟悉的面孔凑了过来。
“哥儿...”他慌促地喊着，这一声儿硬是将张云雷扯回了现实。
他呆滞地看着满脸惊慌的杨九郎正胡乱跪在自己面前，呆滞地看着被自己弄得一片狼藉的正厅。
他只是嘴馋了。
他以为这日子头，还是要凑乎些的熬才好，他想吃些好的。
他不愿当什么张老板了。
也不想要这嗓子了。
那名讳叫着，叫着他心里钝疼。
人人都敬他重他，其实背后他不过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奴才。
要打要杀要卖要买，不过几句话的事儿。
戏子多情，戏子怎可多情?
瞧瞧，他当年拼了命放走的那个傻子，他用了自己当筹码来护着的傻子，他宁愿自己要被折磨得筋断骨折也要保他平安的傻子。
也会向他举起鞭子。
他忽而笑了，那笑容凄美又苦涩，像要凋谢的花儿:“爷...我下回不敢了。”
这一声爷叫得杨九郎像是浑身针扎似的痛，他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人儿，看着他硬生生说出口的这些话，杨九郎就突然有了种要弄死自己的冲动。
怎么会想起去问那掌柜的讨了那该死的鞭子来，不过是想唬他的，不过是想他......好好照顾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