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掉她
只是时间,到现在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时钟的刻度表曾经是我生活轨迹的指向,我按部就班生活过的二十多年里,它支配着我的饮食起居和生活本就逼仄的每一个角落,自从半年前那块手表罢工之后,我就放弃了寻着时间而活着的方式。
我掏出了那块玻璃表盘碎掉了一半的手表,时针和分针指在3点25,那是一个下午,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碰面。
她赤脚站在河里低头搓着已经洗不掉泛黄颜色的外套,河水漫过她的小腿,绕过了她向前流淌,途径的是一个再无生气,遍地废墟的城市。
她微皱着眉想要尽可能多的挤出外套里的水,随后把挤好的外套往河岸上随手扔了过去,接着才挺直了背,舒展面容张开双手,伸了一个让人昏昏欲沉的懒腰。
她注意到了我正在看她,手指着我说了一声:“喂。”
我转过了头,没有回应她。
耳边传来了入水的声音,而我的肚子又开始了求食的呼叫。再转回头,她已经背朝天面向水整个身子都浸在了河里,浮力拉拽着她的白色T恤和一头散开的长发随水而动,长时间的食不果腹让她的身形消瘦见骨,摊在河里的手臂却在入水之后更加白净了。
一串串气泡在她的头顶窜出破裂,终于憋不住气的她在河里翻了个身,面朝着摇摇欲坠的染墨乌云,同河水浮浮沉沉。
我的肚子叫得更剧烈了,空气中始终挥散不去弥漫着的刺鼻气味让我越加烦躁,我望着她,一个念头在脑中挥散不去,随着肚子频繁而起的喧闹逐步侵占了理智,我想吃掉她。
入夜后,周遭一片死寂,浓云阻挡了星光倾撒废墟,摇曳篝火,是世界仅存的光。
她摸了摸架在火堆旁的外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取了下来披在身上,然后安静地坐在一边注视着正在火上烧着的水。
水开了之后我把小半块压缩饼干一点点掰碎放了进去,饼干在开水里消融膨化,渐渐浓稠,只是实在太少,最终也只成了半碗稀稠的糊状物。
她接过自己碗时双眼泛光咧开嘴笑了,握着小勺一点点吹气吃着属于她一天中唯二的食物。
没有咀嚼地咽着过稀的糊状物,我的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焰火摇晃跳跃,火光在她的脸上闪烁时投下的阴影有些好看,她的背后是坠入虚无般的黑暗,我们正在黑暗里。
我的胃和大脑都在叫我吃掉她,吃掉黑暗、火焰和死寂里的唯一可寻的肉。
我似乎看得太忘我了,正在品尝食物的她攥着勺子看向我说:“喂,你看我干嘛?”
收回了视线,我回到:“没什么。”
她假装生气地说:“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看着碗里见底了的粥,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她有些诧异我的反应,却也没再多说,低头小声说了一句:“毛病。”
没多久,她又说话了:“喂,待会儿帮我剪下头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