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神龙湾(2)

倭国的工人营地和我们隔得很近，再远一些是婆罗洲工人营地，将宋国工人居住的木屋成弯月形拢起来，我们靠北，他们靠南。婆罗洲的工人非常没有纪律，黑人监工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教育那些家伙，而倭国的工人则完全相反，整个劳动结束，都没有发生一起违反纪律的事情，高丽人则圆滑些，监工看着时好一些，不看着则稍显混乱。华安和辽国的紧张关系愈演愈烈，但除了我，所有高丽人都睡得很好——没有人觉得和高丽有什么关系，华安和辽国都不是高丽人该关心的。
除了武器，还有粮食也被源源不断地运来，晚上不能出营地，但仅是白天所看见的补给船就有四十余艘。如果让所有高丽工人尽最大的努力去吃，那么要吃四个月才行：乙码头的仓库区都存放的粮食，根据华安的统计以及后来解密的档案，当时在码头储藏的粮食有一半是稻米，另一半是麦子和高粱。仅仓库里就储存了四万余担.，其中甲码头三千担，乙码头一万担。周转仓一万两千担有余，东山仓六千余担。其余的存放于西山新仓。这并不包括存在海船上的，据华安后勤科时任主事的孙正淼回忆，海船上按照要求存有三百到五百担不等的粮食。这次粮食的收购直接导致了高丽后来两年粮食用度紧张，有钱无粮的尴尬境地，北部边境甚至因为粮饷迟滞，发生过饥荒和哗变。
粮食从粮仓运出来，并不是都送往工地、馆舍等地进行烹煮，有相当一部份的粮食，通过北面树林里的临时开辟的小道，运向北方。由于道路很窄，顶多能够容纳一匹马或是两个人行走，宋国著名的马车运输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是靠着独轮小车进行这项浩大的工作，在十七日，我被抽调参加了一次这项工作，每个小车大约运两担的分量，有力气足的可以运三担，那样可以在晚上吃饭时得到两块肉饼。那天天气较冷，很多人活动了半天的手脚，才上路，我推着小车撵上队伍时，浑身都在冒汗，从额头顺着眉间、鼻梁、鼻尖一路流下来，不停不歇的滴在衣服上，大部分人和我一样，没有人能在如此繁重的情况下保持平静，大家大声地吆喝，喊号子，在午饭前，准时到达了目的地，一片山丘。没有人喊渴喊饿，都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就像乡村里的土狗，监工从容的取来水，一人分一点儿喝，众人润了喉咙之后，再拿出大腕，倒上了熟悉的土酒（注5）。
从不远的峡谷里，传来阵阵的肉香和米面的味道，所有人，无论高丽人还是倭国人、婆罗洲人，站起身，迈着飘逸的步伐向聚餐地走去，这次没有分营地，大家都喝得很开心，我也喝了两瓶，但后面的事完全记不清了。
醒来时，监工正在吆喝着那些醉得厉害的工人，当然，为了让他们快些醒过来，监工们毫不犹豫的使用了鞭子，在咒骂声中，各人跑到了各自的小车旁，推着带来美酒美食和鞭子的神奇小车，到了指定地点，开始装运定型的钢、铁和木头。能听见不少人的咕噜咕噜咽唾沫的声音，这里的每个人，都没见过这么多铁器。近在眼前，却又不属于自己，这种感觉就和我对后来服务的战舰“卫将军”号一样。
最后回到分部的路很难走，因为天完全黑了，有人提议点火把，但是被拒绝了。最终依靠监工的指南针和灯笼，工人们一人跟一人，一车挨一车的走出了树林，回到营地后，见在这里劳作的工人更多了，至少增加了二十间大屋，这意味着至少来了一千人，在此之后，工人的数目稳定了下来，营地也显得更齐整了些。月末的时候，分部发来了通知，要我在三月初四前到分部休整并完成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