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故人情(4)

所以对于我来说,红烧肉吃的不仅仅是一道菜,更是情.
我起身后把最后一口饭咽下,饭碗放入了水池,跟着爸走进了灵堂.
“奶奶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怕你担心,反复叮嘱不让我告诉你,让你晚一天回来.我租了一个冰柜来保存她的遗容.我不想你摸到的是冰冰冷的奶奶,关了半个下午的冷气.”他看揭开了冰柜上的红布,把透明的隔板缓缓移开.奶奶躺在里面,遗容保存的完整.她头戴紫帽,身着红装.双眼紧闭,朱唇微张.鬓角灰白,神态安详.我把手贴在奶奶的脸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我想用手把她捂热,但我发现我的手也在渐渐变冷.我咬着牙,任泪水肆意奔流，不哭出声.一来是不想让在场的他人感到伤感.二来奶奶不喜欢爱哭的孩子,所以她特别宠爱小时候爱笑的我.
“栋,守夜吧,让奶奶早点睡吧.香没了,记得换,换得勤快点,奶奶生前最疼你了.”我惊讶地发现爸也哭了,哭得很失态.在我印象里,他从不哭的.....他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旁边的是满满一烟缸的烟蒂...我想起了什么,快速地跑向书房,打开抽屉翻找什么,怎么也找不到.
“小栋,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爷爷双手捧着奶奶生前织的围巾和最后一次塞钱的那个铁皮罐...
“嗯.”我点了点头,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爷爷,那个铁皮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是我一直舍不得用的钱.她生前节俭可甘愿为我去存钱,走后我也甘愿把这笔钱永远地留在”23”家中的一处角落.除我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再找得到它,就让它留在这里陪奶奶一起吧.至于,围巾我当时候居然叫她自己留着,她现在再也无法亲手交给我哥了吧.这次我哥会回来吗?没关系,等吧,我会替她一直等下去.
“家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五、哥哥
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我乏力地用手托着腮.心想前来的估计又是那种平日里八杆打不着的远亲，迎来的还是那种千篇一律的话语和无用的寒暄.
“我回来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瘦削的男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也由寸头变成了长发,后来听爸说是他在读研究生时留的.零下二摄氏度的天,他穿的十分单薄,除了一件修身的风衣和一件不太厚的毛衣,就剩下一条牛仔裤和一双显得有些年头的运动鞋.他的模样虽然依旧有着与十年前相仿的干净,气质却有些颓唐.看人的眼神中不免让人感受到一种阴郁.
“哥.”我好久没叫过这个字了.他目光朝我看来,目光中含着几丝温柔.
“好久不见,弟.”他从小香炉边拿过根香,点燃,插在我插的香旁边.他跪下去,头发下竖,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舒了口气,把袖口在奶奶的照片上抹了抹,放着胸口抱了五秒.
“擎阳.”爸把他领到书房,门被反锁了起来,他们开始了谈话,而我也自觉地主动远离.
爸出来了,哥一个人坐在里面,侧脸边沿挂着一滴泪.我过去递了纸.他胡乱的抽出两张,哼了哼鼻涕,两人相望无言.
“哥,奶奶上个星期还跟我说,让我把她给你织的围巾给你,我跟她说……你说,我该恨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