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3)

 但她突然在意起了那条长街。
 她觉得在哪里见过，红灯笼、青苔、黛青色的院落……它们一定存在于乐正绫某个尚未被唤醒的角落里。
 是哪个角落里呢？
 乐正龙牙打了个响指，走神的乐正绫思绪拉回。她的这位准总裁哥哥的本事就是无时无刻都能保持住一张帅脸，真是作弊：“走了。”
 “嗯？去哪里。”
 乐正龙牙拎起西装外套，转身看她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柔软和不忍：“那个地方。”
6
 “你有没有把我送给你的画报挂起来？”乐正绫笑眯眯地说，“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拿到他们的签名。你看，金色的，特别好看。”
 长街很老，像是一条绵延在院落中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游蛇，身上每一道纹路都刻进去遥远岁月，置身于中的人总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洛天依便是其中一个。
 洛天依是住在乐正绫对面那间永远敞开着门窗的邻居，她的院子里种着一棵上了年纪的梨树，有簌簌的低音穿枝拂叶，乐正绫站在树荫下总能听到来自它们微小的欢喜。
 “你不是上课了吗？”从里屋里探出一阵讶然的喊声，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不娇嗲的软糯，如同一碗香喷喷的芝麻糊让人舒服，“阿绫？”
 “没趣，我就逃课了。”她踢着碎石子，“我带了你爱吃的小笼包和酸梅汤，街角徐记的。”乐正绫抬头眯着眼睛不耐地打量着头顶上的阳光，可没忘记如此毒辣的天气里，冰凉可口的酸梅汤一定是解暑利器。
 洛天依的天线总是优于捕捉到“食物”，当她收拾利索后兴奋地跑出来时，乐正绫早就穿着国重的新校服朝她露出笑容。洛天依很是艳羡地瞅着她，正红色与象牙白交织，衬得阿绫肤色更显白皙好看。
 “我脸上有东西吗？”乐正绫倒是不脸红，大大方方撩起一边裙角坐在石凳上，小心摊开手中油腻腻的纸袋子，一瞬间香气四溢，诱得不怎么爱吃的她都忍不住想贪嘴，“快吃啊，以后你能吃到的机会就少了。”
 洛天依咬唇：“没这么严重吧。虽然是住校，你一个月还是能回来的。”
 乐正绫不答话，索性头也不抬来。倒是低垂着一双火色瞳眸，装着些许洛天依看不懂的哀愁。
 抽去了塑料包装一次性筷子，大快朵颐后有些狼狈地睡在地上的快餐盒，残渣粘附在塑料碗沿的酸梅汤碗都凌乱地摆放在小院里。有人说美食是最好的放松剂，至少和洛天依一块抢着小笼包的乐正绫没有去想那些恼人的烦心事。
 “夏天了啊，好像不知不觉间，我们都长这么大了。”洛天依突然叹息一声，年少不知愁滋味，可她偏偏就能将普通的叹息染上乐正绫心悸的悲伤，“即使这样，阿绫也不会忘记我的，是吗？”
 “是啊。”
 乐正绫沉默良久，随即吹来一阵微风。她顺着风向望去，却只听到了挟裹在风里的轻叹：“不会忘记的。”
 她突然睁眼，梦醒了。
7
 乐正龙牙再次回到了这里。推开被重重灰尘覆盖的门扉，疲惫的吱呀声恍然经历了茫茫岁月，再次站到乐正绫面前时，火色瞳眸的少女却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