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

1.
 远远的，洛天依就看见一抹火红的身影正朝这边匆匆而来。她高兴得温了红泥小炉，烫在上面的是一壶度数不高的果酒。
 “来了。”乐正绫应了一声。收了伞，顺着一起抖落匆忙而来的一身风雪。笑眯眯地弯着好看的眼睛，朝洛天依笑说，“外面的雪可真够大的。”
 “是啊。”洛天依顺势起身合上门窗，纸糊的雕花窗户反衬着雪光，即使在这个光线实在有些晦暗的风雪天，整个屋内也是亮堂堂的，“你快坐到火炉那边去，烤烤火，不要把身子冻坏了。”
 乐正绫应着，乖乖地把身子凑到火炉旁边，捧起对面那人早好温好的热茶。热气入喉，只觉得心都暖了。
2
 “风也呼啸，雪也暴躁，小姐可否行行好，赏我一碗热菜不要佐料？”
 乐正绫一本正经地敲着破碗的碗沿，叩开洛天依的家门，筷子与瓷碗的敲击声清脆得足以刺破风雪的呼啸，悉数钻入洛天依的耳朵里。
 她拉开门，眼前这个人真是漂亮，除开那粉雕玉砌的容貌不说，一双如火的瞳眸在这个冰冷得有些骇人的雪夜里热烈地燃烧着，许多次后她回想起来仍是觉得这便是那个冬天最最温暖的颜色。
 乐正绫的确不是乞儿。她虽然在这冬夜里穿得单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不合时宜的装束，离那些随便找着布片就可以套在身上的人大不相同。可她眯着眼睛敲着碗，嘴里现编的那些油嘴滑舌的词儿和靠乞讨为生的特殊种群也是不分上下：“小姐，行行好，放我进去烤烤火。你看外面这雪这样大，善良又好心的你肯定不忍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活生生地冻死在外面是不？”
 “乐正绫？”洛天依仔细端详那人许久，随即唇角微扬，露出个融化冬雪般的笑容来，“你来了。”
 语气间的熟稔、笑容里的亲昵，和动作中的随意，就像是相识多年的故交好友，适逢良机于此时此刻再次相聚了般。
 乐正绫也是微愣。可转眼间洛天依便脱下厚绒手套，轻轻地勾住她裸露在外的通红手指；笑眯眯地无视她眼睛里疑惑的问号，牵着她的手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生怕她磕了哪儿、撞了哪儿。
 如同对待这世上举世无双的珍宝般。
 入了室内，早就被洛天依烘得热乎的房间里还缭绕着一股不速之客所带来的寒气。乐正绫搓着双手，任呵出的热气在眼前漫不经心地飘成一朵云；然后抬头眯着眼，映入眼帘的是洛天依那双清澈如绿翡的好看眼瞳。
 她正在为乐正绫泡热姜汤，说是祛寒。
 “我们分明才初次相见吧，小姐。”乐正绫开了口，“为什么我却有种一见如故的熟悉感？”
 洛天依也不抬头，继续忙着手里繁琐的工程。直到眼前如她所料地升腾起了皑皑雾气，她才笑着转身，一双好看的眸子朝向乐正绫时并无半分赧色，竟还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好笑。
 “我们见过很多次了，阿绫。”
3
 乐正绫很少做梦。至少从她记事起，入睡后的一切都是黑夜无声地嘶吼。没有多余的颜色，亦没有多余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