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鸣日记 鸩毒(4)

“你就是忘不了你的旧情人，不过也不用着急，殿下不日就要回北方去，到时候你自然能想办法见到你的旧情人。”
阿郎甩了袖子，气冲冲的离开院子。
阿红安然坐在窗前，用打来的井水，仔仔细细的理了鬓角。
这一年没有下雪。
殿下果然派人来接阿红北上，阿郎高兴的不得了，又补贴了金银细软给她，又亲自将她送上船。
阿红带着小灰雁一起上船，来接人的是个噙齿戴发的男人，穿着甲胄，要比别高一头，面无表情，但十分难以亲近。
阿郎在他面前有些怯懦，但还是亲自为阿红理了头发，直到游船远去才离开码头。
船上的日子非常难过，小灰雁宁可飞在空中，也不愿意呆在舱里头。她便常常看见阿红倚在船头，那个男人便站在她身边，既不说话，也不动作。
虽然感觉很奇怪，可是水上的风吹得人昏昏沉沉，也吹散了这船上掩不住的妖气。
阿红也受不了这颠簸，时常在夜里变回鸟儿，落在高高的桅杆上，小灰雁看见那个男人似乎在看着阿红，但又似乎只是望着夜空。
事发这夜来的非常快。
小灰雁才刚刚睡觉，就听见船上人声鼎沸，阿红也被惊醒。她侧耳倾听，面色竟然有些得意。
来接她的男人进了舱里。
“殿下名不正，已经让位给了自己的舅父。”
“是吗？”阿红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他的野心暴露太早，官兵去的时候，已经阖府自尽了。”说的是阿郎。
“是吃了鸩毒死的，全家百余口，无一幸免。”
小灰雁突然害怕极了，那男人看着阿红的眼睛渐渐变得发红，他说着话，却露出了嘴里的尖牙。
“我知道了。”
晶莹白皙的酒盏端上来，那男人挑了阿红的一根秀发，卷着放进了酒盏里。
再递到阿红的嘴边。
“喝吧，喝了这个，也好过到了京都被人当众羞辱。”
唇如激丹。白玉无瑕。
阿红接过酒杯没有喝，她反倒将小灰雁放在窗边：“你就在这里走吧，往东一些有一片小小的山林，那里有一座林间寺，寺里的师父会收留你，待到雁队经过，你就能和家人重逢了。”
“你怎么办？你和我一起走吧？”
阿红不说话，又将小灰雁往窗外送了送。
那男人在烛光下显得面色发青，让小灰雁想起了死在家乡的奶奶，也是这样发青，僵硬。她心里害怕，不敢多留，不舍得超阿红望了望，展翅飞出了窗子。她不肯远去，一直跟在船边，开着的窗子能瞧见阿红饮尽那杯酒的样子，她难过的摔在地上，不小心带落了桌上的烛台，这船便付之一炬。
月亮已经落在了山后，只剩下点点柔光。
我对这个故事十分怀疑，鸩，会被自己的毒毒死吗？那我每日衔水梳洗羽翼，岂不是早就死了十回八回的了？
可是老灰雁的表情似是沉浸在回忆里，我不忍心打断，心里却也舒了口气。
阿红绝不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算不上喜欢南方，可是却不喜欢人，即便是偶然闯进林子深处的人也要赶出去，更不要说化为人身，与人伏低，根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