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鸣日记 鸩毒

这是我和他们一起北上的第二天。
队里只有小雁会来和我说话，别的虽然好奇，但也只是偷偷瞧我。我想我在这白羽间是非常明显的，就连小雁也说，同要北上的灰色雁群偷偷来瞧我。
我张开翅膀瞧了瞧：“有什么好看的？”
小雁说：“是因为你长得太凶了，但翅羽又有点儿上神的味道。”
“上神？”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上神是谁？也长我这样的？”
“上神可比你好看多啦！”小雁也张开了自己的翅膀，他的翅膀洁白无瑕，翅未微微发黑。
“据说上神是浴火而生的，所以身上总是有着大火的颜色，她啼叫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天宫的奏乐一般，长长的五彩尾羽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哦，我明白了。
我虽然只有一身黑羽，但却有长长的尾羽。我从来不相信不曾见过的神仙，即便我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拥有了长生。
“我很难想象世间有这样完美的鸟儿，太完美无暇，又如何能活在这世上呢？”
小雁显然很不高兴，但他只当我是个涉世未深的新鸟儿，不与我一般见识。
晚上轮到我值守。
自从进了雁队，我才发觉自己的个头不是白白长的，力气大，不知累，却吃的也多。头一次在他们面前吃蛇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他们是吃小虫子和野果子的，哪见得我这样狼吞虎咽吃蛇的鸟儿，虽然算不上害怕，但都觉得恶心，我便只能随着他们吃些小虫子小果子，几乎算是食不果腹。
所以，我十分喜欢守夜，可以飞的高高的，捉了一条肥肥的大蛇，落在粗粗的枝丫上，一边欣赏月亮，一边享受美味。
这简直是鸟生一大美事！
这夜我依旧如此，落在雁队不远处的一颗老病垂危的柳树上，吃着我心心念念的蛇肉，却突然听见树下有人叫我。
我低下头，是一只灰色的老雁。
“不要站在我身下，很危险的。”我小心翼翼的将身子挪了挪。
老灰雁不在意：“这夜色真是让人沉醉不是吗？”她扑棱着翅膀，喘着粗气才蹬上枝丫。
“你知道吗，我曾见过你这样的鸟，但她比你强壮，会幻化成人形，学着人的样子生活在城镇里，已经俨然成为了人了。”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就忍不住的狂跳，是我母亲吗？
“……可是她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的七情六欲，最后落了个……唉……”老灰雁回过神，带着歉意：“年纪大了，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以前的事情。”
我倒是不介意。算起来，老鸮在年轻的时候，我也曾这样跟他一起说着以前的事情。但是我很介意她说的那只鸟：“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又是在哪里看见的？”
老灰雁很讶异，她没想到我会对陈年往事有兴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那是一座偏南的大城市，每天都是人声鼎沸，鸟儿既不喜欢那里，但又舍不得离开。
有人的地方就有粮食。
她的名字叫做阿红，就住在这座喧嚣的城里。
那时候的老灰雁还是只才刚出生的雏鸟，跟着家族往南迁徙，一路上不曾停歇，雏鸟掉队的很多，终于，小灰雁也在这座城和自己的家族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