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鸣日记 鸩毒(2)
阿红家里很大,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她白天的时候穿着华丽,身边拥簇着许多人,到了晚上,她卸下那套华丽的面具,就显得有些凄凉。
她喜欢和小灰雁聊天。
不过是些外面世界景色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灰雁第一次瞧见了那个男人。
他穿着能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衣服,虎体猿臂,掷果潘郎。乍一看见小灰雁微微吃惊,拿了一支筷子去逗她。
“你怎么养了这么丑的野鸟,却拒绝了我送你的那只好看的鹦鹉?”男人笑着问阿红。
“阿郎送妾的是只能养在笼子里的鸟儿,”她称他为阿郎:“妾瞧见那笼子就不喜欢,倒不如这只掉了队的小雁让人觉得欢喜。”
“是吗?”阿郎不以为意。
阿郎有很多像阿红一样的妻子,她们平日里穿着华丽,规规矩矩的在大院的道道门槛间走动,见了别的妻子要笑着叫声姐妹,回到房间里便拉下了在外的那张笑脸。
小灰雁很是不解。
她曾见过阿红变回鸟儿的样子,落在屋顶,向着月亮,高冷清寂。这样好的羽身,为何偏偏要作为人形,偏偏要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呢?
“因为,我心里有他。”阿红说这话的时候,那笑容是有些惨淡的。
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而是有人操纵了她的心。
小灰雁听多了报恩的故事,便也这样想。
那天是立冬,龙王爷像是生了气似的,地上到处刮着大风,路边的破布碎纸伴着烟尘卷上天空,让人看不清对面是何人。这样的天气让人提不起劲来。
但是这天的大院里并不安生。
阿郎的一位妻子生了孩子,是一个粉嫩的小男孩,他被包裹在华丽绸缎制成的褥子里,双眼紧紧闭着,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睡得十分香甜。
阿红前去探望,阿郎便牵着她的手去瞧新生的孩子。孩子像个粉团,阿红伸出的手指停在了孩子红扑扑的脸蛋旁。
“等你为我生了孩子,也一定这么可爱。”回去的路上,阿郎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可是阿红却笑不起来。
人和鸟,是会生出人一样的孩子,还是鸟蛋呢?
转眼冬天便至,小灰雁渐渐的褪去了绒毛,翅膀上多了又坚又硬的翅羽。阿红非常高兴,她为小灰雁做了一个暖和的鸟窝,就放在寝室的窗柩旁,那里原先是摆着阿郎喜欢的梅瓶。
阿红说,这是长大了的象征,渐渐的,乳羽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强大的羽毛,犹如甲胄。
小灰雁那时不懂这是什么比喻,但她知道,自己确实长大了。
沉浸在欢乐中,日子就会过得非常快,转眼间,这大院里就挂满了红灯笼,阿郎再次出现时穿着暗红色的衣服,上面的金线映着烛光,让小灰雁不敢直视。
他没有留在这里过夜,离开时的步子有些沉重。
这夜,阿红也没有睡觉,她倚在窗边,陪着小灰雁吹风。
到了快要下雪的日子,这风也冷得刺骨。乌云挡在天上,既看不见月亮,也瞧不见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