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欢(11)

两个人静着好半天，高峰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经历过岁月的脸上，扯出的笑包容宽厚，眼里的情谊毫不遮掩：“这事儿我虽然压下来了，但是后面少不得要调查，她最后喝的药是你开的，你自己多当心。不是你做的就大胆告诉他们，不要怕。”
栾云平盯着高峰的背影怔愣了好半天，不要怕，这人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来找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因为不是我做的所以不要怕，还是因为有你在我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不要怕？
栾云平试着理顺乱了呼吸，有些颤抖又有些无可奈何。这种时候，他再通透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该大笑。他的先生心中装着自己，可总有桩桩件件的大事垒在两人中间，跨不过去，退又不甘。
实在是，太累太疼了。栾云平想着，突然萌生了清晰的退缩。纵然自己坦荡，可高夫人是自己的病人，有了这样的事在先，怎么再让自己毫无拘束的面对高峰。
八、
高峰回了家，看着满院子的缟素，头疼到揉揉眉间，想着怎么跟家里的长辈斡旋。
这件事发生的实在太突然，原本合离文已经拟好，选了日子就这两天见报，高峰不顾反对不要家财，拼了命也想要跟他的小栾长久的在一起。可也就只是一晚而已，合离文被匆匆撤下，换上了高夫人去世到祷文。
高峰在门前站了会儿才推门走进去，几位叔叔伯伯上了年纪却还再厅堂里板正的坐着，见高峰进来都扭头看着他，带着清晰的逼迫。
“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说的对，这怎么说也是我高家的媳妇，出了事怎么也要讨个公道！”
……
高峰等着几位叔伯七嘴八舌的都说完了，才垂着手不卑不亢的说：“这事太过蹊跷，说不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几位叔叔伯伯莫要急燥，仔细想好才能下决断，免得冤枉了无关的人。”
“调查是自然要的，只是你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这事儿你就不要插手了，这几日在家里好生呆着，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处理。”三叔杵了杵拐杖，平淡的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高峰听了这话，手拢在袖中紧紧的握成拳，心里想着栾云平，不甘的咬咬牙，想要再争辩些什么，又怕真给栾云平招去了麻烦，几番踌躇两厢衡量，怒气和着急只能憋在心中，还是低头算是默认了，转身出了前厅。
回了书房，高峰在桌前坐好，翻着面前的账本，捏着笔顿了顿，扬手把狼毫笔甩到了墙角，在灰白的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墨迹。
高峰低下头，抬手撑住额角，指尖泛白，塌了一直撑着的肩膀，溢出两声呜咽。高峰不懂，为什么这么难，活了半生，只是想求个长久和内心安稳，怎么一定要这么难的，求得全世界同意。
所有人都在像高峰索取着，用家族重任捆住他的手脚，美名其曰让他在三尺见方的小小生意场里放开手脚大胆做事；用世俗婚姻锁住高峰未来，结婚生子定要他做个体贴入微的丈夫。
父母老泪横流的说了，高峰别无他法点头答应，从此不做高先生，只留高老板；长辈逼迫，二话不说把他送进了洞房，他早已没了双手，再挣扎不得，闭着眼应了，从此当个体贴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