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欢(13)

栾云平听了小厮的话，颓然的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对着高峰，第一次，他对自己自信的医术有了犹豫和怀疑。他不敢去看高峰现在的样子，害怕那双眼里的怀疑和伤心会要了他的命。
“先生，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们不让我见高夫人的遗体，我没法分辨到底是怎么回事。”栾云平慌乱的小声念叨，吹着眼睛惊慌的站着，“高夫人有没有喝过其他的药？如果是……”
“没有，夫人相信栾先生，只喝您给开的药方。”一旁的小厮急急忙忙接话，似乎有些紧张。
高峰拧着眉没有说话，没有分辨真假，也没再说一句相信栾云平，让他不要怕。
栾云平通体彻骨的冷，他自从三天前辈带进警察局，被拷打逼问，滴水未进，到现在也只是匆忙换了件大褂，站在高峰面前才勉强不失了体面，可是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凭自己勉力支撑。
栾云平一瞬间明白了，小厮的急切，刚好卡在这样微妙的时间点，高峰原本要用自己说什么他也隐约猜得出，偏偏这个小厮就这么出现在这儿打断了一切。
高夫人始终是他跟高峰心里的一根刺，她轻易就能破坏栾云平渴望的一切，因为她是个女人，是比栾云平更加理直气壮站在高峰身边的存在，而她也的确做到了，用自己生命，截断了栾云平走向高峰的路。栾云平想要辩白，这一切还可以解释。可是他的先生，不信他了，高峰就那么皱着眉站着，不看自己不做反应，栾云平却比以往更明白，他挥霍了高峰的信任，到如今，他是真的百口莫辩。
这事情是怎么弄到如今这个地步。栾云平原本只是想着，在这北平城做个安分守己的乌鸦，看他的凤凰先生在半空中飞舞。
原本只是期望一场相遇，却不小心多了牵手，多了拥抱，多了贪图，平白给他的凤凰多了一层枷锁。
先生，云平原是懂你的，可是事到如今，云平已经没了爱人的能力，怎么再敢应承先生闲云野鹤潇洒一生。
栾云平倏尔笑了，满眼的悲切，对着高峰抱拳拱手：“高老板，事已至此，栾某百口莫辩，若您要讨个说法，我随您去警察局，定不会狡辩。”
他停顿了一会儿，见高峰猛然看向自己，眼里是彻骨的惊痛，对着自己眼中闪过恳求和期望。
栾云平狠狠抽了口气，礼貌疏离的开口又说；“若您不追求，云平谢过高老板大恩，咱们就次别过吧。”
说完不看高峰的反应，错过身慢慢走远。从高峰身边走过，栾云平一步一步缓慢坚定的离开。先生，是我以为这一生我们总会不同，我劝过了自己，满心欢喜的期待着不同，但哪怕是这一世，我们仍旧逃不过这样的结局。
江湖路远，再不相见。两世执念，至此散尽。所仍有来生，我们是知己陌路好友相伴，也再不是爱人了。
十几年后，满头白发的高峰，眯着昏花的眼睛，想要看清窗外的桃花开了没有，半天没瞧清楚，只闻到了桃花香气随着风吹进来。
高峰不再计较，挪到床边，和衣躺下，拿过一旁妥善放置的紫檀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对龙凤呈祥的金锁，寓意很好。高峰闻着桃花香，恍然记得当年，他脑子里设想过千万遍的，就是在这样的日子，伴着遮天蔽日的桃花，求娶那个站在他身侧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