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止息/铸剑/哑舍/同学合作非个人完全原创(5)

王的尸体被装在棺材里了。大出丧的日子，全城都很热闹。天很早的时候，道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都伸着脖子往前探着。只待到载着王的棺材的马车路过的时候才纷纷匍匐在地上，象征性的哀泣。还有几个义民很忠愤，咽着泪，不久也淹没在人群中看不见了。
年轻的道人不知什么时候在刚才的地方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十】
公元262年 洛西
月华亭的晚上有些凉。晚上没有月亮的时日，满地都是黑漆漆的。
嵇康一直都没有睡着。那天自己多年的好友山涛竟然劝他出仕！收到信的那天，他立即提笔写了一封绝交信给他。
“闻足下欲以吾自代，虽事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也。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故为足下陈其可否……”
于是现在，他只能独自在这月华亭听着外面时有时无的蝉声了。
“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亲居贱职；柳下惠、东方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
官场污浊，明争暗斗，哪是我这种恨不得十五天不洗澡的人呆的人的地方？
他决计在这天地之间流浪了。放荡不羁惯了，寄情于山水才是归宿。
琴啊，琴。如今只有你能知我了。
夜里失眠的日子，听着琴声从手下传出，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听着，簌簌的落叶和稀疏的鸟鸣都迎合着，那些余音好久才会消散于莽莽山林。
而他奇怪的是，今晚他为何没有听到以往熟悉的落木声，诡异的安静让人有些闷。他点了一根蜡烛，准备到亭外看看并没有出现的月亮。
【十一】
门前站立的年轻男子着一身边缘绣着衮纹的黑袍，看起来有些古怪。他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的皮肤把嵇康吓了一跳。
“先生琴声，世间无人可敌了。”
年轻男子径直坐在一张断纹及其明显琴前，用鹰爪似的手指急拨了一下弦，声音如磬。
他顾自弹了下去。声音从绵柔到沙哑，从平静到渐渐混乱而让人拔剑四顾，泰山上的松明香味夹杂着血液的温热，几声隐忍之后的不屈。手指翻飞之间暴怒的大弦铮铮向天笑着，而后霎时陷入一片平静，还有最后拨动的几声如剑的哀鸣。
山间万木皆寂。
嵇康觉得这曲子像极了他自己。对司马朝的不满，身处官场的身不由己明争暗斗，抑或是他写给山涛的绝交信，还有那个钟会……
一曲过后，只觉酣畅淋漓，如疯如魔。
“此曲名广陵止息。”
年轻的男子在烛光下平静的说着，微微翘了翘嘴角。嵇康打量着——他样貌出众却非常的瘦弱，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岁，皮肤和牙齿近乎一个颜色，在微弱的光下愈发显得没有气血，幽魂一般。
“此曲与先生有缘，故授此琴与谱予先生。”他顿了顿，转头看着捧烛之人，眉眼分明，一字一顿：“记住，不要传给任何人。”
“你是谁？”
嵇康在他将要挥袖而去的时候缓过神来，拉住他的衣袖试图挽留。他没有想到还有如此的奇人会生活在这里，为什么平日里没有听见他弹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