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止息/铸剑/哑舍/同学合作非个人完全原创(4)

母亲的声音带着绝望一般的平静，在他的脑中敲打了无数次，直到他已经有些觉得厌恶了的时候仍旧像钟一般敲打着他的脑袋。
“若你还是如此的性子，你父亲的仇是没有人可以报的了。”
他恨不得一拳头砸在琴上。
而终究他还是没有砸下去，只重重的撩了一把琴弦 任它哀鸣着。
【七】
公元前397年
王又在看他的剑了。
“唉唉！无聊！”他打一个大呵欠之后，高声说。
上自王后，下至弄臣，看见这情形，都不觉手足无措。宫中的东西是早已玩厌的了，而他一旦厌烦什么，就一定要发怒；一发怒，便按着青剑，总想寻点小错处，杀掉几个人。最近他厌烦的次数愈发多了，以至于拖到宫门外面无人管的覆着白雪的尸体竟要堆成几个小山了。
“奴听得一乐师 其琴可使泣上古之神 ”
不知是哪个从黑压压跪着的人之间站起来，操着尖尖的声音，眼睛笑成一条缝，脸上堆得像靴子上走路时凹凸的褶皱。
这个声音的出现引来各种声音的附和，一时间一群低沉的尖刻的声音窸窸窣窣起来 ，而另外一些人又在观望着什么 ，生怕说错什么话之后成为白雪所覆盖的尸体之中的一个，那今天的晚饭便是吃不上的了。
“传进来！”
王的话一向很短。
下面的人又窸窸窣窣的散下去。他们不知道今天王的话又要引来什么灾难。一些人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而一些人的裤子都将近要湿透。
【八】
聂政最终站在王的面前了。
他穿着一身破旧、而又污垢的宽大道袍，自己觉得已经确保了坐在上面的王认不出他来。
王还是在看着他那把青剑——这已然是常态了——顺便用余光打量着他，和他手上的那把杉木琴。
“汝是何人？”
“禀王，吾名赤。”
他不再多说一句话，拳头却在袖中握紧了。他感觉好像风灌进他的衣服，把他吹得像被吹起来的猪或者羊的皮，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还是暗暗的摸了摸身上藏的东西，确保它们还在——他近几天从各个巷道口里只弹那一首曲子 便不知被哪个好事的人传说开来，以至于传得“泣上古之神”了——他脑海里总是飘过记忆中年轻的道士飘然而去的背影，掺杂着母亲如钟一般敲打着的声音，这些竟然让他愈发平静了。
因为如今重要的是，他竟可以在那韩王的眼前弹琴了——他不过只想把刀架在那肥胖而又荒淫的王的脖子上。
他在王有些不耐烦的眼神里开始弹起道人教过他的那支曲。他已然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心里反而决然起来，仿佛瞥到门口被雪覆盖的小山似的白骨一样的命运。
他已然改掉了优柔的性子了。他想。
【九】
公元前297年
赤终用剑砍在了王的脖子上，不过是用王自己的那一把，在王好奇地低头去看看他那把琴的时候。
年轻的道人拄着一把青剑远远的韩国宫墙望过去。赤那一副已经被他自己斩得看不出是什么模样的的身体被高高的挂在墙头，而带着乡音而又显出一些不耐烦的宫士一字字的念着让人去指认这尸体的告示。他身后的两个衣服都没有穿好的宫士已经倚在墙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