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落笔予你(4)

我不知道你在这样毒辣的太阳下等了我多久。你跑到我面前，汗流不止，微微喘气，却还撑着仰头倔强地望着我，像是想从我的神色中找出什么。片刻后你失望地耷拉下头，强压着声音中的哽咽:“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挑眉，一言不发地等待你的下文。
你固执地不发出声音，神色因逆光看不分明。你只是努力高昂着头做出无畏的姿态，尽力维护着自己溃不成军的最后一丝尊严。
我以为你会愤怒，会质问，会做出所有面对这样的事情你本能的反应。但你只是失望地望着我，后退了一步。我听见你低低地说道:“……就这样吧。”
我这便知道，我终于失去了你。
之后你再未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而我像我所想的那样，毕业，找工作，生活平静得不带有一丝波澜。二十三岁那年我去和一家外企公司的老板谈合同，却在落座不久后看见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你，西装革履，神色恭敬。
你大概猜测不到我那时的感觉吧。我险些打翻桌上的茶杯，热水点点滴滴洒在我的手背，钻心地疼。你听到声响，视线往我这边看来，皱眉时依稀能望见当年的影子。
我想，你看，没了我，你还是能过得很好。
我有什么资格约束你。
酒过三旬，我喝得微醺。大抵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一直迟钝地没有发现胸口的沉闷之感。直到我起身想要和对方碰杯时，我突然眼前一黑，伴随着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心下只觉全身无力，几乎蜷成一团。
朦胧间却有谁扶起我，带着哭腔在我耳旁呼唤我的名字。我眼前发虚，只以为自己在做梦，颤抖着缩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顷刻之间便没了意识。
后来他们说我进了icu，离死亡堪堪一线之隔，连神智都已经不太清楚，只是死死抓着你的手腕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
我醒来后看你坐在床旁削苹果，一夜未眠，神情疲惫。我向你道谢，你只摇头，又问我:“你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不回答，只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偏头看向窗外。
其实我没有在看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我看见洁净的玻璃倒映出你的影子，那双手素净，同我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我放纵自己恍恍惚惚地盯着你的倒影。
四
致deku：
其实你不知道，住院的那几天，我梦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比如高二那年的体育祭，你为我加油助威，结束后眼神躲闪地说有一些话语想要告诉我。
像所有电视剧中演出的那样，阳光投在窗上，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微风缠绵缱绻，你深呼吸了几次，最终像做出什么决定一样抬头对我说:“轰君，我喜欢你。”
“我知道这也许很奇怪……男生和男生，什么的，”你有些懊恼地望了我一眼，湖绿色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我花了两年时间来确定自己的心意——并且我知道，轰君并不是全无感觉。对不对？”
又比如高三那年我去美国做交换生，许多次接到你的电话。你总是在深夜里拨通我的电话，却一言不发，沉默许久后才自顾自地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