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垢（慈父）的赠礼(3)

“伟大慈父的子民！你们曾经呼唤我们，现在我们回应了！”他的嗓音从喉咙里汩汩涌出，一双黏湿的眼睛盯着广场上的人群。他的眼白发黄，里面游走着亮红色的血管。这是一双危险的眼睛，后面有着敏锐的头脑，但理智的边缘正如盔甲一样被疯狂所腐蚀。他的皮肤长满疥癣，嘴角沾着皮屑，牙齿发灰。“我们会如你们所求，将祝福带给你们。因为我们当中拥有慈父之耳！”
他指向身旁一头挂着涎液的怪物，它的皮肉犹如加热的蜡一般，仿佛是流淌过后又成型的。它的眼睛是拖长的泪状物，嘴巴是一张长得下垂的洞，里面塞着一根肮脏的金属管。它的双手就像拳击手套一样没有手指，一条腿是一堆在地面扭动的触手。它的外形实在太令人作呕，直接望向它的人们都感觉自己简直魂飞魄散。只有它的盔甲让它呈现出人的轮廓。“经我们的兄弟之手，伟大的慈父将他的赠礼赐予你们。我们的慈父是一位倾听呼唤的神祗，他不会对自己孩子的苦难无动于衷。”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咳嗽的声音。在场的村民眼中流露出了恐惧，但也夹杂着希望。
人群边缘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古维琪一瘸一拐地走到前排。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整张脸已经成了一堆黄紫相交的瘀痕，每说一个字就咳嗽一声。“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现在看到了吗？我是对的！古老的方法在这里依然管用，比那个尸皇要更管用也更真实。”这样的话在过去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但在场的人都再没有反对的声音。她撑着拐杖，把身子稍稍挺得高些，好能对视领头的武士。
“我们得救的代价是什么？”她问道。
“你很聪明。”他回答。
古维琪又咳了一声，在肮脏的广场上吐出一口血痰。领头武士残破的嘴唇露出了笑意。
“没有什么赐予是免费的。”她说。
他点了点头，“我们只要你们的一样东西：在你们当中有一个没有被瘟疫传染的男孩，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就会离去，而你们也就会迎来解脱。”
“一个男孩？”她问。“一个男孩换我们所有人？”
“没错。”他又点了头，脖子上的肿块挨着盔甲护颈，令人恶心地紧皱起来。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马文，他说的是马文！”
一部分人反对做出这样的牺牲，但人数不多。他们能站在这里倾听如此畸形的生物讲话已经说明了他们道德的底线。
古维琪挺着驼背竭力站直，“只要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就这么多，一个人换其他所有人！”
村民们开始低声地争论，武士们耐心地等着。没过多久，一队病得最轻的人组成的队伍就把男孩带了过来。马文的皮肤苍白，汗如雨下，但他还是在拼命挣扎。
“这就是他！这就是唯一幸免瘟疫的人！”古维琪嚷道。希望给了她力量，她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清晰。
马文没法挣脱。按住他的大手都已经病得虚弱无力，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人，而且他的四肢现在也因为感染而火烧般剧痛。
他停止了挣扎。大人们把他丢到了武士跟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