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垢的赠礼

原著/Guy Haley 翻译/NodLIXINYU
停尸房的腐臭飘出了墓地，笼罩在整座村子之上。这股气味无所不在，飘散在每一扇木门、每一扇窗户、每一间牛棚里外。它不仅来自街道上尚未掩埋的尸体之上，更来自活人身上。
一座精美的木质教堂耸立村中，里面传出了参差不齐的圣歌声，犹如对食腐鸟的召唤。但没有一只食腐鸟飞临这座村子，它们不会对这里的死者下口。
两个人不安地站在外面，身上都带有瘟疫的印记。其中一个人是镇长萨纳•托瑞，他身材高大，英俊的脸上却分布着青紫的淤痕。镇长身旁的是村子的女教师古维琪，她年事已高，早在瘟疫到来之前就驼了背。她的脸一直盯着地上的泥泞，双手颤抖地扶在拐杖上，不时用力咳嗽。“疾病蔓延得越来越严重了。”她说道。
“我们必须向皇帝祈祷，”镇长说，“只有这样才能得救。”
她笑了出声，但笑声很快变成了骇人的咳嗽声。她吐出一口血，“当袭击者烧掉我们家园的时候，他来了吗？当大地旱得寸草不生的时候，他来了吗？当我们的孩子因为该死的痢疾死去的时候，他来了吗？他没有。”她说，“皇帝背弃了我们，这就是真相。”
萨纳•托瑞并没有吃惊。古维琪年轻时也曾经是虔诚的信徒，但她的信仰早已被一生的经历所磨灭，就像是牙齿上的珐琅质渐渐磨损，露出底下的丝丝怨恨。她瞪着蓬乱灰发遮掩下的双眼，准备接受镇长的呵斥。
“我不会因为你的亵渎而责备你，古维琪，至少今天不会。我对这一切都麻木了。但我还是会去祈祷的，因为我已经别无他事可做了。”
“那你觉得我是对的了？”她问。
萨纳•托瑞没有回答。
感到鼓舞的古维琪说了下去，“我们还可以赞颂别的神祗，一位能治好我们疾病的神祗。”她望向包围村子的群山，灰色的树木紧紧扎在陡峭的山崖上，而山峰永远隐没在浓雾当中。“森林里有一处草木凋零的地方，一个散发恶臭的山洞。那里有一面挂在歪树上的三重锣。如果我们将祈祷献给那里的古神——他拥有真正的力量，不像漠不关心的皇帝，那我们也许能活下去。”
萨纳•托瑞一脸惊恐，“住嘴，女教师！你这是自招灾祸！如果皇帝听见了怎么办？你会被逐出他的圣光之外！”
古维琪望向教堂，倾听了片刻飘出的歌声，当中毫无慈爱之意。
“他早就不再倾听我们了，萨纳，根本就没有什么圣光。”她蹒跚地走开了。托瑞目送她走进入夜的大雾中，里面夹杂着火葬堆燃起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