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处决者1(13)

这不是我的世界。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当装甲车缓缓爬过萨菲尔城的残骸时阿基尔如此想道。他想要看向别处，但是一走出地下掩体他的目光就定在了狭窄的装甲玻璃观察孔上。
浓雾像一道窗帘一样遮盖了他的视野。在这里看不见太阳，只是微微泛着一种好像同时来自于所有方向的黄光。有时候雾气实在是太浓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发现自己脑中所想的图像在装甲玻璃之外不断地变幻、旋转。每当他能认清几米距离的时候，就会再往前开一点。偶尔浓雾也会散开一些，让他们能够看到原本隐藏在浓雾之后的东西。
建筑并未倒下，但是都成了空壳子。木制的阳台与门窗全都腐败融解，顺着石墙流下，坠落的玻璃窗上因空气中的水分映出彩虹。他也看到了死者。起初他以为那只是一滩烂泥或污水，之后他在烂泥中看到了尚未完全溶解的牙齿。在那以后他就再也不那么仔细地观察了。
他正驾驶的这部两人侦察车车身低矮，外壳由金属板焊接而成，有一个耙状车头。它最近有了个名字：利爪。他这一生中驾驶过很多不同的机械，但是没有一部是与利爪相似的。前方的履带不断向上翻过车身，从两侧车身的上方经过。前部有一个尚未安装武器的武器插槽。当阿基尔第一次看到它时，它的外壳还都是灰色的，现在则沾满了烂泥。
在利爪之内，仅有的噪音是引擎的声音以及供气系统的嘶嘶声。在阿基尔看来，这声音就像是垂死之人的心跳。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正在专心听着每一次换气的声音。他听不到拉什尼的声音，但是他知道他就在那里，蹲在狭小的货舱里，没在往装甲晶体观察孔里看。拉什尼是一名士兵，一名信号员，但是要是没有那身制服的话阿基尔可能会把他当成是一个男孩。拉什尼只朝外看过一次，他把脸贴在玻璃上，雾气在周围环绕。他盯着外面看了一分钟，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蜷缩起来。
阿基尔和拉什尼都穿着厚重的橡胶防化服待在车里。他们通过圆形的目镜向外视物，口鼻部连有通向空气瓶的管线。利爪是部履带车辆，就像一部战斗坦克，但是没有炮塔。空置的武器插槽就位于阿基尔的操控装置旁边。他不确定是他们不信任自己还是仅仅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武器。这车辆操控起来很简单，只有两个操纵杆和两个踏板，他们给他做了六个小时的训练。现在，缓缓蹭过这座已死的城市的郊区，又看不清楚他们要去到哪里，仅仅通过送话器与中队的其余部分联系，他在想他们怎么会觉得这些就够用了。操控这部机器就像是骑乘一只钢铁猛兽，它有时缓慢地回应操控装置的控制，有时又突然输出澎湃的动力。
他们已经开了好几个小时了。阿基尔不知道他们开到了哪里。借着车载罗盘，他一直向南开。通向最近的居住区的主干道沿着海岸延伸，在轰炸之前开到城市的边缘绝不会花费超过半个小时。他们已经走了六个小时，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迹象。偶尔他会看到一些他觉得他认识的东西。建筑或是雕塑会突然从浓雾中出现，又在一瞬间之后再度被浓雾掩盖。每次他都试着确定他们的位置，但是每次都失败了。整个中队停了下来。他好几次说服自己，那个罗盘坏了，他们其实是在往北开或是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