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故人年岁》 第十四章 始知相忆深

到了傍晚，西下的夕阳从云层中挤出来的那几缕光亮，将诺大的操场晕上一抹嫣红。操场上偶尔有几对小情侣在牵手漫步，想对视却又在触及对方眼神的那瞬间低头躲闪。少不更事的年纪，一切都是简单的，甚至一次将牵未牵的手，一个将落未落的吻都是值得铭记的心动瞬间。
而足球场上那些不知疲倦奔走了一下午的惨绿少年，也都渐渐散了去。杨九郎早就从足球场上退了下来，急急忙忙冲了个澡就坐到了张云雷身边。他一边用手指着某个远得几乎看不见的建筑和张云雷轻声讲着它的由来，一边又伸手去抓他泛凉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张云雷偏头定眼瞧着杨九郎线条硬朗的脸颊，有些话好像再也藏不住了。正当那些早该摊开了一股脑推向杨九郎的情话甜言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了之时，远处教室里传来的钢琴声和着晚风轻飘飘的钻进了张云雷的耳朵。
张云雷知道，此时此刻杨九郎与他讲述的故事不会在他脑子里停留多久，这些不轻不重的平淡音符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散于晨雾的一种虚无，最终也将被岁月的流沙磨平。但他看他时温柔似水的神情，以及与他对视时灿烂流光的眼神，他一定会永远记着。
“儿啊，你要想好啰，今儿你要是做好了选择，往后别人说什么风言风语，你都只得受着。这世间本就百态迥异，光怪陆离，虽说人各有志，我本不该干涉你和九郎太多，但是这三观不同的大有人在，什么难听的话你都可能会接收到，等到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是一个月前，郭德纲在三庆园时目光如灼叮嘱他的话，到了现在，他依然字字都能细数。
可是，从他张云雷明了心意到此时此刻，他都觉得他这辈子所求之愿，就是与杨九郎十指紧扣的走完余生。如今哪怕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恐怕都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乖乖迈步了。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去管什么世俗眼光，更不会为舆论压力弯了腰。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即便傲骨风存，性子冷闷，可只要杨九郎愿意牵住他的手不松开，他就绝不会先他一秒撒手。
也许是早年间那段艰难岁月里见过的虚晃情愫太多，所以觉得真挚情感得来不易。也许是对此事儿早早有了心理准备，又了解自家小祖宗倔牛样儿的脾性，所以任何结果都更易接受。也许就只是单纯的为两人之间山鸣谷应，情投意合的似海深情所打动，郭德纲虽没说同意，却也始终未提及半句反对之言。或者说，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非要“棒打鸳鸯”不可。
郭德纲算把这个世界看得足够透彻了，可在张云雷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出“会一直和九郎一起走下去”这句话的那瞬间，他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反对这段被时光洗涤得光亮柔和的绵长情意。
“九郎……”
“翔子！”
张云雷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看台下面那几个勾肩搭背喊着杨九郎的男人半道儿截了胡。他们朝俩人招手，说是好不容易见着张云雷一回，要一起喝几杯。杨九郎考虑着怕张云雷不习惯，刚想开口拒绝，张云雷却率先笑意盈盈的扯着他的衣角，朝那几人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