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故人年岁 第二章 缘起缘灭 皆已注定》

世间有千百种遗憾，却唯有爱不得，求不得最为恼人。
本来是因何缘起的呢，总得有个时候吧。杨九郎暗自琢磨。
他初次见张云雷时，那人留着一头惹人注目的黄发 ，搁现在看来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在当时却并未觉着有何不妥。
这几年，尽管这位爷人不在社里，但关于他的传说却始终为人论道。例如，他早年间在社里是如何如何的风光无限，小小年纪却演了多年“倒二”；例如，全社上下四百多人，那当今班主连亲儿子都未曾句句亲传，却偏偏对他一人呕心沥血，言传身教，一字一句全是亲力亲为，不曾假以任何人之口；例如，他是这德云社里大名鼎鼎的“国舅爷”，性子孤高冷淡，不易近人，连少班主都要退让他三分。
可传说本就口口相传，肆意言说。相传至今他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掺假。他也不愿去探究，因为那时的杨九郎对这个看起来不冷不热，也从未有过往来的“师哥”其实早已有所耳闻，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后来，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剧场里的过堂风吹干了杨九郎后背的汗水，太阳穴一下下跳腾抽动的痛感，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他的思绪被生硬的拉扯回来。他抬手揉了揉，却依旧无益。
来电铃声响起，他烦闷的一脚踢倒了脚边的凳子，也不知道那声儿沉闷的低吟是因为跳跃在额间的疼痛，还是被打断了回忆的无奈，总之，那声儿低吟在空旷无人的剧场里被衬的清晰而有力。
“喂。”
他几乎是在铃声响完的最后一秒才接起的电话，单音节的字眼儿倒是听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杨哥，嘛呢你，说好的庆功宴你可不准溜啊！赶紧出来呀，大伙儿地儿都选好了，可就差你了啊！”
郭麒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语音边缘有几分明朗，也有几分躁动，这种语调杨九郎觉得莫名有点熟悉，是在哪儿听过呢？
不必花多少额外的力气，杨九郎就想起来了，郭麒麟的语气同张云雷第一回与他说话时并无二致。
“师哥，一起吃个饭吧！”
“得，正好我也没吃，走吧！”
张云雷抬眼瞧他，眉目间惊喜与慌乱仿佛是五五开来，可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将那些难得流露的复杂情绪藏进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傲骨十足的模样。你瞧，这些细枝末节杨九郎全都记着呢。
只是这些细微的东西，记得越多就越是勾人愁丝。这些无关痛痒的微小细节他都记着，那张云雷第一次轻声唤他“九郎”，第一次冲他莞尔一笑，第一次甜腻腻的握他的手，甚至他在舞台上第一次说他离不开他，第一次吻他脸颊这种值得他铭记于心，永不相忘的温情时刻他又怎么忘得了？
“嗨～哥，这样儿，地址我发你，咱先过切，你赶紧过来！”
许久没听见杨九郎的声音，郭麒麟也有些赖不住性子了。说完这句，也没等杨九郎回答，就兀自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的那阵清脆刺耳的声响直吵得杨九郎耳朵疼，他不耐烦的将手机随手一扔，又一次陷入了熬人的寂静，也好像是融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