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相生（持更/仙界/刀片儿糖/长坑预警）章节十(2)

九郎心善，见状顾不得害怕，忙拿了桌上茶壶跑过去。到了跟前想起没拿杯子，但已来不及再去取，只得示意那孩子张开嘴，他便就着壶嘴往他嘴里倒了点茶水。
如此灌了好几口，才把那硬饼咽了进去。
九郎见人没事，才放下心来，笑着问：“你可还好？”
孩子只不言语，拿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妖怪。或许是从来没人如此善待他，倒让他起了疑，又或许是九郎衣冠精致，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不知为何恶从胆边起，非但不道谢，还顺手拿了盛鸡血的碗冲九郎摔过去。
鸡血虽已剩不多，也禁不起这么一摔，碗碰到地上，溅起鸡血喷了九郎的裤子一腿。
九郎吃惊之余颇感到伤心不解，何以自己一片好心换得这般下场？顿时哭喊起来，惊动了那边茶棚里的大人。
负责赶车的何伯走出来，见少爷哭得泪人一样，且簇新的裤子上满是刺目的血迹，惊得没了主意，连忙上去搂了九郎，连连询问缘由。
九郎边哭边指着那地上一个脏孩子，也不说话只是哭，那脏孩子却在歪着嘴坏笑。
何伯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脏孩子瘦弱，一下子被扇倒在地，半天也没爬起来。
“哪里来的野东西也敢动我家少爷？！怕你是活够了！”何伯还觉不解恨，又抬脚将孩子踹出半里地去。
九郎其实并无怪他的意思，不料家仆上来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心里内疚万分，连忙上去拉扯开。何伯等人这才罢休，一把牵了九郎的手就拖回茶棚。
倒在土里的小孩儿并没吭一声。
毕竟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谁不顺心了都可以来打他一顿出气，他也早记不起不痛是什么滋味。
缓了半晌，自己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半个烧饼啃在嘴里，又往那装钱的小包里摸出一枚铜钱藏在怀里，余光瞥见地上有一个绿色的物件。仔细一瞧，是片玉雕成的小树叶子，穿在黑色的穗子上，十分小巧可爱。想是刚才那阔少一伙拉扯时落下的，想了想也揣进怀里。
待仆人替九郎擦洗干净，天色也不早了，一伙人便纠集了马队出村去寻过夜的地方。
九郎透过马车的窗想再看看这个匆匆而过的地方，却又看见了下午洒他一身鸡血的那孩子。只见一个满面络腮胡的黑红汉子正把他推翻在地，左一脚右一脚地踹在他的肚子和腿上。小孩脸上一片木然，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
从未为钱忧心过的九郎自然不会知道，那孩子不过因为藏了一枚小钱，便被自己的亲生父摁在地上毒打。
只是没来由地一阵痛楚涌上他心头，九郎在此之前还从未体会过何为心痛。他不知这痛因何而起，却迟迟挥不去那滋味。
是夜，辫儿借着昏黄月色擦洗身上的泥印和血渍，盆里的水已经浑浊不堪。
他没有名字，从小到大被唤作小辫儿，因他脑后那一根长生辫。这辫子还是当时那算卦的先生硬替他求来的，按他爹的意思，他这种丧门星要什么长生，快快死了才干净。那先生劝了半天，说：“好歹留下孩子一命，哪怕日后使唤他干点粗活，多少能赚一点贴补家里。”这才没有当场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