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相生（持更/仙界/刀片儿糖/长坑预警）章节十

章节十：人间之一
一阵阵干风裹着沙尘扫过这座闽水县城里的小村庄。烈烈的太阳炙烤着干涸的大地，土地已经龟裂成一块一块，看样子便是许久没有下过雨水了。
村头的市集上，只见一个精瘦的半大孩子，望过去约莫十来岁顶多，脑后攒着一根细细的长辫儿，嘴里咬着把精光锃亮的菜刀，蹲在鸡笼前，一伸手稳稳攥住鸡脖，两只手一个往前一个往后，咔嚓一声，鸡脖拧断成两截，再拿了菜刀一抹，汩汩的鲜血便涌出来滴到那破了边儿的土碗里。
看这一气呵成的架势，便知小孩儿已是不知杀过多少活鸡。他就着滚烫的开水瞬间就把鸡毛收拾干净，再开膛破肚，掏出心肝肠肺，拾掇干净递与那买鸡的人。
待客人走远，他端起地上那碗鸡血，仰脖便喝，喝得急了，血顺着嘴角流到脖子，染了身上穿着的破衣裳。衣裳本就血迹斑斑倒无大碍，只是那原本就不算干净的脸，衬着触目的血痕，看着着实狰狞可怕。
“辫儿，渴了你就喝水，莫喝那腥呼呼的脏东西！”相邻卖菜的姨婆实在看不下去，冲他喊道。
孩子也不回应，只咧嘴一笑，露出沾了血的牙缝，更是煞气逼人。卖菜的见了也不敢再搭话，只自言自语道：“邪了门儿的鬼孩子！”
其实他哪里来的水喝？每天市集一开他爹就将他连一笼鸡一起丢在门口，不到天擦黑是断不会来接他回去的。本就赶着旱季，莫说喝水，能有一碗鸡血喝已是难得；至于吃食那就更谈不上了，只能从卖鸡的钱里拿出几钱买张干饼——他不敢拿得多了，否则必是一顿毒打。
那不远处马站边倒有个茶棚，里面零零散散几个过路客在歇脚；茶水价格不菲，能在那茶棚喝茶的都算个有钱人。
京城来的大商户杨家的商队正在此处歇息，想等日头弱一点再启程。此次商队来此，其一为收了这闵水县出名的山野土特产运回京城贩卖，其二也是大当家有意扶持小儿子接管一些生意，特差他同商队一起出行，边走边看边学，见识多了，自然好过空用嘴教。
行至此地，实在酷暑难耐，才寻了集市中这处阴凉。
杨家的小少爷名唤九郎，今年十五岁，从未离过京城，如今入了这乡野土村，自然是好奇非常，也不顾炎热，四处游荡玩耍。
碰巧方才那杀鸡饮血的一幕被他看到了。
自小锦衣玉食，九郎哪里见识过这等野小子？吓得大气不敢出，只瞪着眼远远地看，原本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都睁大了。
那杀鸡的孩子浑身血污泥泞，面目都看不真切，唯独一双眼睛，还算清秀水灵，与通身打扮格格不入。只因常年食不果腹，又做的是血腥杀生之事，眼底藏着一丝漠然，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便呆坐在鸡笼边，捧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一个卖烧饼的小摊，摊主一时大意，漏取了一只烧饼在炉内，待发现时已经烤得外皮焦黑，痛惜得捶胸顿足。糊成这样断不能再卖的了，想了想，走到鸡笼边扔给那孩子：“喂，给你拿去吃吧！左右是浪费了！”
梳小辫的孩子见有不要钱的东西吃，高兴得直拍手，终于露出一些孩童的天真来。也不管那饼黑得没了样子，捡起来就往嘴里塞。吃得急了，哽得一通捶胸口，险些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