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亿周九良 章六（五）弦师

自2014年9月12日起，连续四天，师父带领以五队的队员为首的德云众在天桥剧场为钢丝们带来第五届纲丝节，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纲丝节，但是对于周九良来说，这次别开生面的纲丝节，却是他无忧无虑德云社小师弟生活的终结。
师父早已吩咐，这次门柳儿换成【金山寺】，第一个牌子是云苏调。正式表演时的弦师是郭鹤鸣，但是彩排时师父把周九良叫到跟前，吩咐他跟在郭鹤鸣身后，郭鹤鸣弹一遍他就跟着再弹一遍，去年封箱彩排时的紧张此刻全都涌了上来，周九良手指玉似的白而纤长，颤抖起来也就格外打眼，师父拿着扇子本来跟着郭鹤鸣的弦一下一下叩着桌子，眼神瞟了一眼周九良后，“啪”地将扇子打开，呼呼地扇着，郭鹤鸣视若无睹继续弹着，周九良却觉得后背已如汗瀑，虽然按弦拨弦无错，但是五队在内的各位师兄弟都能从周九良紧绷的身体姿态中看出来他的紧张，偏偏师父没看见似的，一句一句赶着周九良，大家也只能跟着师父继续唱。
捱到彩排结束，周九良拉拉正在收弦子的郭鹤鸣的袖子，想跟他说说话缓解一下。
“小郭老师……”平日里活泼蹦跳的周九良此刻只是嗫嚅着。
郭鹤鸣目光闪烁了一下，他看着周九良的目光中分明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膀，“航航，以后这个位置就靠你了。”
猛地抬起头来，周九良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眼眶还是不争气地红了，郭鹤鸣放下琴盒向周九良张开手似乎是要给他一个拥抱，手伸到半途却停住了，一阵难言的寂静从两人咫尺间的距离弥漫开来，终于化作一声叹息。郭鹤鸣放下手，周九良却突然扯过他的手臂，紧紧抱住这个年长自己八岁，亦师亦友的大哥哥，眼泪滑下来，没入郭鹤鸣的肩膀，在黑色的大褂上留下一圈颜色更深的痕迹。
正式演出开始了，这是郭鹤鸣在德云社的最后一场演出，门柳儿的弦乐一如既往无懈可击，开场的演出是周九良、朱鹤松、张鹤舰和曹鹤阳的【绕口令】，周九良表现得比彩排的时候更加活泼和卖力气，也是得益于曹鹤阳的设计，这个节目为四天的纲丝节开了个好头。
下了场，周九良没有换大褂，而是不住地四处张望，直到神情慌乱起来，开始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孟鹤堂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旁，周九良诧异后正要发作循着孟鹤堂的眼神望去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慌乱间险些撞到人。
无处发泄的怒气如同一记左勾拳狠狠打在他的肚子上，周九良慢慢蹲下来，不再说话了，孟鹤堂挨着周九良也蹲下来，轻轻说了，“郭鹤鸣师哥……下了场就走了……”
“嗯……”周九良的声音闷闷的。
孟鹤堂手放在周九良后颈上，就像台上表演时周九良喜欢提着孟鹤堂的后颈那样轻轻捏了捏，“好了，后面还有表演呢……”然后站了起来，半晌周九良还蹲在地上，孟鹤堂以为他哭了，紧张不已，赶紧弯下腰去细瞧周九良。
没成想周九良也刚好抬起头，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撞在一起，一个写满了担忧，一个布满了疑惑，最后都换成了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