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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记》读后感:屎壳郎在人间(3)

是成为一个有着屎壳郎身体的人?还是成为一只屎壳郎?格雷戈尔大多数时候逃避选择,在第二次交流中,他被动应激式选择了保有人性;在第三次交流中,他主动做出选择呼唤家人的爱,很遗憾他们没能建立起有效的沟通渠道,失败于是不可避免。
如何建立有限的沟通渠道?我认为这是个技术问题,只要是技术问题,就存在实现路径,但格雷戈尔一次也没有尝试过。这里或许牵涉到一个自我异化的问题。他之成为“经济动物”是社会异化的结果,但他放弃求得他人的理解则是自我异化所导致。心甘情愿接受社会异化并拥抱异化的结果,大概是自我异化的一种体现。格雷戈尔的社会角色是职员,家庭角色是儿子和哥哥,这样的角色扮演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而社会异化并非体现在对一个人角色的强制安排,而在于剥离了这些角色除经济利益之外的其他诸如情感、道德、兴趣等方面的联系。
结成利益共同体当然是一种极牢固的联系,但这只是诸多实现坚强联结的方式之一。格雷戈尔接受了他的角色,且自豪于自己做得很好,糟糕的是他在努力扮演这些角色时迷失了自己,他无力也无心向外发展除经济联系之外的其他关系。当经济联系被强制切断,他陷入一种不知所措的惊慌,他全部的经验与才能都局限在如何拓展经济联系上,或许当他是个小孩时曾有过用爱、想象力、好奇心来探索未知的美好体验,但这些如今都淡忘了。于是他只有原地等待,等待死亡。
有关卡夫卡,我了解不多。村上春树有本书《海边的卡夫卡》,情节已经不记得了,但第一次看见书名产生的联想至今清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沙滩上,手指摩挲着刚刚脱下的礼帽帽檐,大海在他的前方,“哗~哗~”一浪接着一浪,海风扬起衣角,远处不知名的海鸟在阴沉沉的云朵底下低低划过,他微微低头不知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沿着水线走远。在我的潜意识里,咸湿、阴暗、渐行渐远的模糊背影、一种忧郁的心情这样一些印象就此莫名其妙地和“卡夫卡”联系在一起,某种程度上也影响到我阅读《变形记》。据说他害怕父亲,因此格雷戈尔的父亲如此严酷。据说他私底下爱搞笑,才会有变成大甲虫这样的脑洞。就《变形记》来看,他同我一样对“人能理解另一个人”或者说“同理心”这回事不抱幻想。他似乎认为一个普通人承受不住遽然降临的命运暴击,连抵抗也是徒劳,但对这种抵抗又抱着悲悯乃至赞赏的态度,以至于死亡对格雷戈尔来说是个更好的归宿甚至奖赏。
如果从身体到心灵都成为一只虫子意味着人性彻底沦丧还不如死亡,而以屎壳郎的身体行走于人类社会得到的只会是误解,那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确实顺理成章。但世界如此奇妙,谁知道哪里躲着一只藏在人类身体背后的屎壳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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