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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记》读后感:屎壳郎在人间(2)

显然,这是一出悲剧,尽管有一个喜剧般荒诞的开头。变成甲虫的格雷戈尔失去经济能力,靠他供养的家人不得不自谋生路,家人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害怕、悲悯到后来的厌恶、冷漠甚至于乐见他的死亡。马克思说“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
于是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一个人的压迫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使他完全失去自由意志成为一只“经济动物”,他活着是为了金钱(make money),死去也是为了金钱(save money)。
格雷戈尔为人时是一只“经济动物”,等他变成甲虫,除了“金钱”,两者没有本质区别,为人的尊严都没有得到体现。
这当然是一种深刻的批判,而我还有一些脑洞。
为什么格雷戈尔偏偏成了一只屎壳郎而不是其他动物?如果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一只英短或者金毛,或者再不济变成同属甲虫的一只萌萌哒的七星瓢虫,那又会是怎样一个故事呢?一只人那么大的屎壳郎着实拿不出手,难道表演推粪球?德国警察会分分钟把这一家抓起来。但屎壳郎并非如此不堪。在古埃及,它被称作圣甲虫,传说古埃及人看到屎壳郎推着粪球上沙丘联想到太阳东升西落,从此屎壳郎就成为太阳神的使者。从那一幕中得到启示的据说还有古希腊人,西西弗斯追求永生触怒众神,众神惩罚他推石上山,但石头到了山顶又会自动滚下去。西西弗斯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永生,但他的生命从此消耗在无止境的推石上山——石头滚下山——再推石上山的循环中,人生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意义。举这两个例子是想说,屎壳郎不是普通的甲虫,它的身上带着一丝神性。赶巧,《旧约》里说人是上帝的造物,又吃下善恶果,也有那么一丝神性。
所以格雷戈尔变成一只屎壳郎,是否可以这么看,神性乃至人性都被金钱遮蔽的格雷戈尔得到一个契机,只有当他变成屎壳郎才会意识到做人时曾经拥有却不曾注意到的东西——人的自由与尊严
,一个人的灵魂最终在一只屎壳郎的身体里得到救赎?神性就此显现?
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一觉醒来就变成屎壳郎,但人是有可能无缘无故一觉醒来祸从天降。所以变成一只甲虫可能是一种象征,代表着给人生带来负面影响的意外事件
,所谓意外,即不受本人控制。于是,这个带着荒诞意味的故事就嵌入了日常,一个普通人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意外因素而陷进一个困局中不可自拔,这时他和自己、他和亲朋、他和社会,各方面关系遭遇全面且严酷的考验,这个普通人能不能通过这些考验获得新生?
卡夫卡显然认为不能。这个判断是在一个前提下做出的,即这个普通人和各方面的联系建筑在经济利益之上。以格雷戈尔为例,他和社会的关系主要体现在工作,一旦他失去工作能力不能为公司盈利,就被开除。他和家人的关系就建立在能为他们提供充裕的物质条件上,妈妈对他的爱在这个层面上有所超越,但妈妈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格雷戈尔意图帮助妹妹得到自己想要但没能得到的自由,但这场变故彻底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至于父亲,暴力而非理解是他应对变化的方式。格雷戈尔与自己的关系体现在对自我的肯定,当他无法挣钱养家时,当他被珍视的家人一次次伤害时,他对自己存在的价值产生怀疑,并最终放弃生的意念。在这样一步步下陷的过程中,其他人没能理解格雷戈尔,格雷戈尔也没有试图让其他人理解他,某种程度上,他自己也没能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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