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青年赖床指南——卡夫卡《变形记》
《变形记》是一篇大龄青年面对养家糊口压力的赖床指南,不想起床的理由千千万,起床的理由只有一个——去工作、去生存、去为家人而活,比起这个乏味的理由来说,变成甲虫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记得在床上曾经经常感受过某种也许是由于睡姿不好而造成的轻微的疼痛,及至起床时才知道这种疼痛纯属子虚乌有,现在他急于想知道,他今天的幻觉会怎样渐渐消逝”,格里高尔是个怂货,他无法面对变成甲虫的事实,妄想这一切都是幻觉,于是他“努力以小心翼翼的发音”来使甲虫的说话声更像原来的自己,并自我安慰“声音的变化无非是一种重感冒、一种推销员职业病的前兆而已”。
《变形记》是一款当你起床后变成甲虫如何面对身份认同、家庭关系、社会关系的单机游戏,不支持双人或多人在线模式,开局一副壳,装备全靠打,被主流接纳之类的梦想就不要奢望了,挑战最长生存时间就是这款游戏最大的关卡,这才是活生生的“他人即地狱”。这不禁让我想起科幻电影《第九区》中的威库斯,威库斯感染了外星人病毒身体逐渐被异化,最后他完全变成了外星人的样子,却还记得给心爱的老婆折出一朵金属之花偷偷给她送到家门口。但是格里高尔连表达爱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其他的甲虫可以融入。
《饥饿艺术家》、《乡村医生》、《在流放地》……在他的小说人物谱系中,格里高尔只是被卡夫卡选中的置于生存试验场的角色之一,在一次次用大量细节试图把人物合理化构建的过程中,终究敌不过事实存在的坚固城堡。
卡夫卡从来不提供解决方案,他甚至觉得人们之间的书信往来都是多余的,他给米莱娜的一封信中写到,“随便写信的可能必然给世界带来可怕的灵魂解体”,“事实上写信是和鬼魂交往,不仅是收信人而且是写信人自己的鬼魂”,“写下的亲吻不会到达目的地,相反鬼魂在半途中即已将他们啜饮
”。“背上的烂苹果”要了格里高尔的命,故事结尾父亲、母亲和妹妹决定搬离这间寓所,他们三个人坐在电车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车厢,他们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商谈着未来的前景”,妹妹已经成长为“美丽、丰满的少女”,“当到达目的地时,女儿第一个站起来并舒展她那富有青春美丽的身体时,他们觉得这犹如是对他们新的梦想和良好意愿的一种确定”,这真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