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第九章

北平初冬，孟鹤堂揣着袖子，背着包袱，往大院里走。大院里住的，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大人和无父无母的小孩。
孟鹤堂家在东北，学了门手艺，出来打拼，为着父母能衣食无忧，也为着能给她好的生活。虽然她一直说不在乎，可孟鹤堂心里却清楚。不能许她凤冠霞帔，无论如何也要为她穿上金线红袍。
自己出来打拼本就不易，她怕他没有人照顾，他也舍不得她，于是也把她带了出来。如果当初的孟鹤堂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她出来的。
俩人白天靠着街头唱戏解决吃食，晚上就住在大院里，生活上勉强的过去。可隆冬之际，无论是吃食上还是穿住上日子都显得一天比一天的难熬。
孟鹤堂出来的时候，带了两块白方巾，一对儿扇子。没有头面，没有行头，说实话这样的戏基本是没人听的。他永远忘不了，唱着唱着戏被人问会不会翻跟头的场面。他也永远忘不了，柳银环突然就学起了跳舞的场面。
日子越来越难熬，天空中也微微下起了小雪，他和她窝在屋子里，静静的烤着火堆。
“宝儿，要不咱们回家吧。”孟鹤堂揣着袖子，轻轻的靠在她的身上。
她看看他，乖巧的点点头：“孟哥儿，只要你不后悔，北平东北，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她笑，他捏了捏她的脸。
“宝儿，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是挺喜欢唱戏的，不只是因为想挣钱，想娶你，更主要的是真喜欢。”孟鹤堂靠着她，心里头很踏实。
她弹弹他的脑壳：“傻子，那咱就继续唱啊。”
孟鹤堂握住她的纤纤玉指：“小傻子，没行头的戏，怎么唱也唱出不来那个味道的。”
她突然咬住嘴唇，板正了孟鹤堂的身子：“孟哥儿，如果你有了头面，行头你会一辈子唱戏吗？”
“当然——”孟鹤堂躺在她的膝上。
“孟哥儿，如果我为你换来一套行头，你可得好好唱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躺的安详的孟鹤堂并没有听清。
她温柔的笑笑，抬手抚了抚孟鹤堂的额头：“孟哥儿，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媳妇儿’？”
孟鹤堂听了这话笑了个遍，起身刮着她的鼻子：“大姑娘家家的，羞不羞啊！”
她自己也笑了，故作生气一把拽过人的衣领：“怎么着，不叫我媳妇儿，你还想叫别人媳妇儿？”
孟鹤堂抿了嘴的乐，顺势一把搂过人的肩膀：“媳妇儿，我告诉你，这辈子除了你决不可能娶第二个人为妻。”
她小小的一个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怀里，很暖很踏实。
“孟哥儿，”她闭了眼，窝在他的怀里：“你要记着，我以后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嗯？”孟鹤堂似问非问。
她笑着，却不再说话。
... ...
孟鹤堂把小小的戒指握在手里，泪珠不住地下滑。他走到衣柜前，所有的行头排列整齐的挂着，唯独一件柳银环的行头被他搁在了一个檀木箱子里。孟鹤堂抱出行头，手掌不住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