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第三章

“欸，早上的事儿你听老秦说了吧。”孟鹤堂弯下腰，掸了掸黑水裤裤脚上的土。
“啊，听说了。”周九良放下鹿皮开始调弦儿，认认真真听着弦儿的调儿，头也不抬。
“欸，你说你作为我的弦师你怎么不多问候问候我啊？”孟鹤堂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
周九良轻哼一声：“您要是不知道怎么办，那我一口一个‘先生’不白叫了。”
孟鹤堂听了欢喜，笑得露出了粉嫩的牙龈。躺下身子，头也靠在一旁的栏杆上，闭了眼安安静静的借着晒进来的阳光晒暖。周九良瞥了一眼，挑挑嘴角，继续调弦儿。
广德楼楼下，孟鹤堂听着弦儿声越来越近，他心里头竟然又多了几分紧张。
“孟哥，”秦霄贤拉了拉他的衣角：“您不说换件衣服，也别这么随意啊..衬衣水裤就出来了...这都姑且不说，您说您还一手扶着腰，这谁能信您是广德楼的孟老板啊..”
说完秦霄贤把手揣进袖子里，一脸的嫌弃。
孟鹤堂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着秦霄贤，正儿八经的问：“你嫌弃我？”
“没有没有！”秦霄贤赶紧否认，其实他不否认自己因为孟哥要帮那孩子而兴奋，也促使他话里是带着点逗弄孟鹤堂的意思。
“你是不知道腰疼的痛苦，不理解你孟哥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孟鹤堂直愣愣的推了一把秦霄贤，秦霄贤灰溜溜的贴回孟鹤堂身边，二人不知怎的一对视，笑了起来。
此时街上，一位身材纤细，一位身段尚佳的俩人就这么没顾及的笑，这清风霁月的景象倒惹得大姑娘小媳妇盯得看了好一会儿。
孟鹤堂没了刚才那股紧张劲儿，俩人紧走了几步。
近了少年身旁，孟鹤堂仔细打量了人一下。粗衣布裤，头上是穷苦人家孩子该有的板寸，圆圆的脸蛋，薄薄的唇，还有一对儿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月牙样的眼睛，就连这眼睛里也是灰暗的，没有光芒的。
孟鹤堂猛的睁眼起身。
“您怎么了？”周九良见人突然起来赶紧询问。
孟鹤堂看着眼前的周九良，微长的卷发，清瘦的脸颊，还是那双眼睛，只不过眼里头早就多了光芒。
“没事儿，我，梦到你了。”孟鹤堂揉了揉眼睛，又靠在栏杆上。
“呦，这不是广德楼的孟老板嘛，久仰久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侍从，上来就准备握孟鹤堂的手，孟鹤堂自己没反应过来，秦霄贤却眼疾手快，一把给孟鹤堂揽到身后。
侍从尴尬一笑收回手：“这位就是广德楼唱戏的秦先生了吧。”
侍从估计也是气不过刚才秦霄贤不让他握孟鹤堂的手，话里话外对秦霄贤的轻蔑。
“您应该就是杜府养的的下人吧。”秦霄贤轻轻吐出一句话，可就这一句话也足以让侍从下不来台。“养的”，这词儿用的真妙。
“人都说，戏子无义，秦先生，您这话是真无义啊。”侍从揣着手，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少年。
“是，老话都讲嘛，‘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就是那无义的戏子—”说完，秦霄贤拱手向侍从轻轻一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