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心魔 二十九

“爹爹！”
邝露忍不住再次伸手向“太巳仙人”的脸庞摸去，哪怕是虚幻的影子也好，她多想再听到他再喊一句“女儿”。
可指尖还未触及父亲的轮廓，那幻影便“哗啦啦”几声裂作数道水流，落入水中，恍若黄粱一场，再无踪迹。
邝露伤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尚未回过神的她也就此失去了平衡，就着手伸出去的方向自所在的莲台跌入水中。
这水……
怎么如此的浅？邝露皱皱眉头，挥袖站起，她竟稳稳地立在水中，水面堪堪没过她的脚面而已。可待她想提步走回莲台，却讶然发现，脚下好似有千钧之力在牵扯，想走一步，都是十分的困难。
就在这时，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牵动了她的注意力，又有一个囫囵的影子自半丈之外升起，细节渐渐清晰：那人白衣胜雪，清隽无匹，双眼对上她的视线，眼神中皆是化不开的寒冰。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永远化不开的寒冰。今生今世、浸入骨髓的求不得的执念。
润玉。
邝露心头一窒，咳出一口血来，润玉的影子仍旧是冷冷地看着她，邝露擦了擦嘴角，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都是幻象，”她心里想，“快醒醒，邝露。”
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再睁开眼睛，邝露却绝望地发现，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仍然在这个空旷的没有一丝生气的世界里，对上了那双熟悉的、写满距离的双眸。
脚下好像是越发地沉重了，邝露无意地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地惊叫出声。
不知什么时候，水面竟已没过了她的膝盖。邝露尝试着挪了挪左脚，纹丝不动。就在打算施展法力勉力一试之际，她听到了润玉的声音。
“不必”，那声音一如往昔的平和、温润，落在她的心头却是平地惊雷：“魔界此行，胜亦可，败亦佳。”
邝露惊讶地抬起头，发现润玉的幻影前不知何时又跪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正是破军星君。
“可是若不及时增援，太巳仙人……”破军似乎十分震惊。
润玉面无表情地看了破军一眼：“太巳近年待本座已多有不逊之处，本座念他劳苦功高，每每宽大处理，可他万万不该居功自傲、广蓄府兵，更不该妄想本座会受他的挟制。”
破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润玉却已背过身去：“你可知，为臣之道，最忌僭越”，破军终于沉默。
“如今四海初定、六界生平，任何人，都不能破坏本座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
……邝露的耳中嗡嗡作响，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膛，全身的血液都如掺入了莫名的毒素一般，冰冷地鼓噪着，“假的”，她喃喃地对自己说：“都是假的，我不信。”
“娘亲、娘亲”，又有“哗啦啦”地水声响起，邝露脸色煞白，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望过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眉眼间与念念有几分相似，寒玉一般的神情却像极了润玉，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眸望着邝露，脸上还有醒目的泪痕：“娘亲，他们说父帝不喜欢你，你也早就不要我了，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呢？我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