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二十三

“什么意思？”润玉蹙眉，空气里飘浮着众人疑惑的气息，赤钧与世隔绝甚久，这番话委实突兀。
乍一听仿佛是句普通的气话，可仔细品品，说润玉“无情”也好，“忘情”也罢，哪怕说“薄情”，也比“断情”听着合理，世间从来是有生才有灭，有续才有断，润玉想知道，这一个“断”字从何而来。 
赤钧却不理他，只是噙着冷笑望向忽然现身的夕颜，“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夕颜不知何时换了一副男儿装扮，只见她神情有几分苦涩，正要开口说话。
“什么叫断情之人？”润玉提剑向前抢上一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不知为何，他有一瞬间想到了曾服食殒丹的前未婚妻，久违的失控感令他短暂地陷入对未知的恐慌和焦虑。
 他这些年勤于政务，未曾懈怠，偶尔忆及往事，却仿若隔岸观火之人，自己有时都不免怀疑，是否曾经真的有过那么浓烈的爱与恨。润玉一直以为，是自己得证正道，终于能够看开和放下，可现在，脑中神经突突地跳着，一团慌乱堵在他的喉口，沉甸甸的让他几乎想吐。
 人间有俗语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曾经对爱那么热烈和执着，从哪一天起，整个世界在他眼中突然变得凉淡？
 从哪一天起，他突然再也不能想起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坐在至高无上天帝之位两万余年的润玉，突然开始怀疑一切。
 赤钧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复又嘲讽一笑，“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差点脱口而出：我跟你很熟吗？
 今日除了身上的言灵咒术被解除，就没有一件好事，先是被眼前的冰块脸钻了空子，切断邝露与自己的血契，接着自己又好死不死伤了邝露，更别提还有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厚颜无耻地凭空出现在面前。
 赤钧先是看看邝露，看起来伤得不算重，加上冰块脸倒是舍得灵力，脸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再瞧一眼夕颜，剑尖的锋芒又亮了三分，一直悄悄瞥向他的夕颜脸上白了白。
 “不能脏了这个地方”，赤钧暗暗心想，“等离开再动手不迟。”
“前辈，话总没有说一半就断的道理。”润玉按下心头烦躁，将话题继续下去。
 赤钧每次见到润玉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有无名邪火：“你是不是忘了，签了血契，神魂都是我的，还敢讨价还价，信不信我随时要你灰飞烟灭！”
 润玉微微一笑：“不，你不会。”
 “是他告诉你我有杀戒吧”，赤钧看了夕颜一眼，冷冷笑道：“那你要小心了，我身上的禁制已除，出了九幽之眼，可就再没这个规矩了。”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润玉平静，“若我猜得不错，前辈应当与父神有不解的渊源，而父神于你，必定十分重要。”
 “上次造访贵宝地，我见到了不少父神的徽记”，润玉用眼神示意，前方坐榻的软垫的右下角，赫然以金线绣着一个“元”字，说着，边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魍魉集》，“果然，这上面的字迹与天界留存的父神真迹一模一样。”
 “能将父神的遗物保存得如此完好，必定是敬他重他之人”，润玉将书册小心地放回书架，“父神元蒙辟天地，化众生，他对这世间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以前辈的修为，能允下我半数仙寿，定然也早该知道我润玉，正是当下承袭父神基业、应天命而生的六界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