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至死(10)

乐正绫笑道：所以说，她还没有完全被遗忘嘛。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洛天依惨露出一个悚然的笑来，她从镜子里照出真实的自我来：阿绫，她真的太好了。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跟从，她会不会死得慢一点。我在想，只要灵魂足够轻，我一定可以抓住要飞的羽毛的。
洛天依知道乐正绫打算以自杀殉她自己的道。或许是她今天换上了印染猫咪图案的碎花长裙，或许是她用一种半哭不笑的神情歌颂她死也不信的幸福，或许是她提到了遥远记忆里猫儿眼睛的少女，总之，洛天依有一种预感，乐正绫要变成最美丽的蝴蝶决然地飞走了。可她不允许的，这样不是真正地镂刻，这样的记忆也是会在她拥抱星辰的那一刻随她一起腾空的。
洛天依抓住乐正绫的手，她的神情又开始如幽灵一般美丽地恍惚起来，仿佛是奋不顾身地追上山头渐渐沉没的月亮，要和它一起私奔。乐正绫的手开始发出恶寒，如同死人的手，但掌心深处仍蜷曲着红润，如同少女的脸。这说明她还是可以活过来的。
洛天依说：阿绫，我不能死，你也不可以死。不被遗忘的办法就是努力活下去。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乐正绫茫然地握住洛天依温暖的手，她猎到了一笼炉火，只为她坚贞地簇簇燃烧着。那是三途川的火，渡她到现世来。她伸手什么也摸不到，却意外从掌心深处泄露出暖光。她看清温暖是洛天依给予，幼儿园毕业以来第一次哭了。
乐正绫嘶哑着声音，如乌云吞没了月亮却仍有灰石膏的光彩倔强地存活过来：我也很爱你啊，洛天依。现在重新活着还晚不晚？
记录档案七
第七站也是终点站。那里是一座特立独行的博物馆，收藏着沈复和芸娘、朱生豪和宋清如、阿伯拉和哀绿绮思。洛天依在车窗上呵气，牵过乐正绫的手庄重着朝向太阳写字，仿佛是一场审判，但又是一次宣誓：
——我们要用力狠狠地相爱，在学会死前先学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