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就菊花（2）——参赛文(2)

“那是，学了一天，做了送给妹妹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自己做的？你真厉害啊。哎，接好了。”说完，他把风筝往下一抛，看着顾念之接住了，却不急着下来，目光在花枝间游离，像是在挑些什么，“你有个妹妹？多大了？”
“嗯，十二。”
“嗯······比我小。”只见他目光忽然定在了某处，随后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枝杏花，粉白的，开得正好，接着又是悉悉索索一阵响声，少年出了院门，把杏花递到顾念之手里，继续道：“我也想有个妹妹，可惜戏班子里只有男孩儿。替我送枝花儿给她吧，小姑娘应该都会喜欢这些东西。”
顾念之接过花的时候本就一愣，听到他说是送给自己妹妹的，表情一瞬间有点古怪：“啊······啊？哦，好，我替她谢谢你。”
少年凑到顾念之面前，眯起眼打量了一番，忽然笑开了：“你······该不会以为是送给你的吧？”
他笑得像杏花疏影里漏下的阳光。
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顾念之咳了声，答非所问：“那什么······我叫顾念之，你呢？你是戏班里的？”
所幸他也没再追问，只是把顾念之的名字默念了两边，然后说：“小九。我是师父，也就是班主捡回来的，从小在这儿学戏，唱旦角儿。”
“你扮相一定很好看。”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惹得俩人耳廓都微微发红。
好一会儿，顾念之又问：“小九······没有正式的名字了吗？”
小九轻轻摇了摇头，说：“师父捡到我的那天是重阳，所以就这么叫着了。”他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师父说，等我成角儿的那天，会再给我改个更好的名字。”
“会的。”顾念之很坚定。
后来也确实如此了。
他是个上天都赏饭的人，悟性高，有漂亮的嗓子和容貌，更何况又肯下功夫。成角儿，在他身上成了理所当然。然而在他心里，顾念之那一句坚定的“会的”，才是支撑他此后一直走下去的，最坚实的盾。似乎有点傻气。
毫不讲理地，这一日午后的相遇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镌刻在他的记忆深处。也许是因为在这以前，他的生命里只有京戏——他是为戏而生的，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日复日，年复年，偶尔闲下的午后，他便坐在后门的台阶上，看人来人往，看不属于他的人间烟火。而顾念之的出现，却打破了他原先封闭的世界，在他灰白的视线里，闯进一抹不一样的色彩，明亮，鲜艳，朝气蓬勃。
生命本该如此。
那日午后，那个晃着木轴的俊朗少年，那股潇洒自在、意气风发。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