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剑咏：第一回
镜剑咏：第一回 长夜饮故旧 暮晚忆前情
北宋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农历七月，陈州。
时辰已经是申酉之交，太阳虽然西斜却仍有相当热力。未散尽的暑气笼罩着大地，让人汗流浃背，知州衙门上下却人人心里凉着半截。十几个仆役使女集中在衙门后面官舍[1]中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全都屏息凝神，一声咳痰不闻，有的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却顾不上擦拭一把，有的战战栗栗，汗不敢出，用颤抖的手按住胸口，十几双眼睛全都盯在一个小婢身上。那婢女年未及笄，托着一个红油木方盘，上面除匙箸之外，只有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大碗。她如临深渊，如对大敌，眼观鼻，鼻尖冒汗，鼻观心，心跳如鼓，大气不敢喘，半步半步蹭到了一扇门口，踌躇着运了半天气，终于横下心来，一口气深吸丹田，启朱唇，开皓齿，嘴巴张得老大，结巴了半晌总算出声，声音却细如蚊蚋：“相公[2]，该用饭……”
话没说完，门里就有人回答道：“我不吃，你们先吃吧！”声音虽然苍老低沉，说话却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沉稳，急火火的非常快，似乎很不耐烦。
这小婢不敢不从，转身正要退走，身后一大帮人却连连摇头摆手示意不可。正当进退两难之际，门里又传来急促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还不去？”急得这小婢嘴唇一扁，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身边的一众仆妇们更加着急，偏偏又不能出声，只能比天划地拼命打手势，平日里一群人自不免七嘴八舌，这会儿却只能七手八脚了。可惜众人比划得虽然热闹，意思却让小婢不明所以，这个把手掌向下空拍两下，似乎是劝止她哭，又像是要她把东西放下；那个用手在眼前画圈，不知是让她转转脑子还是直接转身往回走；还有一位一个劲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这是让她张口说话呢？还是让她干脆把这碗东西自己吃掉呢？间或有人不同意别人比划的，争辩起来，也是你抓着我的手掌，我扯着他的袖子，如同在拇战划拳，偏偏一点声音也不敢有。那婢女本来强忍抽泣，却看到这班人种种怪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里的声音问道：“你笑什么？不听我话还来取笑我？可知我当年是怎么处置以下犯上之徒么？”言辞虽然严厉，口气中却似乎觉得有趣。怎奈那婢女想起之前听过的种种传闻，早已吓得脸色发青，牙列颤动，再看身边诸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呆若木鸡，又如何有暇分辨语气？终究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门里的声音愈加讶异，笑问：“又哭又笑，你犯的什么病？”
那婢女号哭慌乱之下，门里人说话又实在太急太快，只听得个稀里糊涂，忙不迭抽泣着答道：“回相公话，是……是汤饼[3]。”
“汤饼？”
“是……相公嚼东西时候疼得厉害，就不用爱用饭……奴家就想，弄一点不用嚼的东西给相公吃……哪怕能喝一点汤也好，相公还带着病，总是不用饭是不成的……在奴家老家，有病的都吃这个的，病就好了……”
那小婢一边抽泣，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半天，门里的人才算是明白，这丫头原来把“什么病”听成了“什么饼”，居然还能将错就错，接茬回话，不由得嘿嘿笑了半天，改换口吻温言道：“你这丫头，我问你病，你倒给我说饼，平日里笨嘴拙舌口讷得很，原来耳朵也不好使么？嘿嘿……嗯，你这份心却是难得。好吧，你不要再哭，把汤饼端进来我吃便是。”
北宋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农历七月，陈州。
时辰已经是申酉之交，太阳虽然西斜却仍有相当热力。未散尽的暑气笼罩着大地，让人汗流浃背，知州衙门上下却人人心里凉着半截。十几个仆役使女集中在衙门后面官舍[1]中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全都屏息凝神，一声咳痰不闻，有的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却顾不上擦拭一把，有的战战栗栗，汗不敢出，用颤抖的手按住胸口，十几双眼睛全都盯在一个小婢身上。那婢女年未及笄，托着一个红油木方盘，上面除匙箸之外，只有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大碗。她如临深渊，如对大敌，眼观鼻，鼻尖冒汗，鼻观心，心跳如鼓，大气不敢喘，半步半步蹭到了一扇门口，踌躇着运了半天气，终于横下心来，一口气深吸丹田，启朱唇，开皓齿，嘴巴张得老大，结巴了半晌总算出声，声音却细如蚊蚋：“相公[2]，该用饭……”
话没说完，门里就有人回答道：“我不吃，你们先吃吧！”声音虽然苍老低沉，说话却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沉稳，急火火的非常快，似乎很不耐烦。
这小婢不敢不从，转身正要退走，身后一大帮人却连连摇头摆手示意不可。正当进退两难之际，门里又传来急促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还不去？”急得这小婢嘴唇一扁，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身边的一众仆妇们更加着急，偏偏又不能出声，只能比天划地拼命打手势，平日里一群人自不免七嘴八舌，这会儿却只能七手八脚了。可惜众人比划得虽然热闹，意思却让小婢不明所以，这个把手掌向下空拍两下，似乎是劝止她哭，又像是要她把东西放下；那个用手在眼前画圈，不知是让她转转脑子还是直接转身往回走；还有一位一个劲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这是让她张口说话呢？还是让她干脆把这碗东西自己吃掉呢？间或有人不同意别人比划的，争辩起来，也是你抓着我的手掌，我扯着他的袖子，如同在拇战划拳，偏偏一点声音也不敢有。那婢女本来强忍抽泣，却看到这班人种种怪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里的声音问道：“你笑什么？不听我话还来取笑我？可知我当年是怎么处置以下犯上之徒么？”言辞虽然严厉，口气中却似乎觉得有趣。怎奈那婢女想起之前听过的种种传闻，早已吓得脸色发青，牙列颤动，再看身边诸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呆若木鸡，又如何有暇分辨语气？终究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门里的声音愈加讶异，笑问：“又哭又笑，你犯的什么病？”
那婢女号哭慌乱之下，门里人说话又实在太急太快，只听得个稀里糊涂，忙不迭抽泣着答道：“回相公话，是……是汤饼[3]。”
“汤饼？”
“是……相公嚼东西时候疼得厉害，就不用爱用饭……奴家就想，弄一点不用嚼的东西给相公吃……哪怕能喝一点汤也好，相公还带着病，总是不用饭是不成的……在奴家老家，有病的都吃这个的，病就好了……”
那小婢一边抽泣，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半天，门里的人才算是明白，这丫头原来把“什么病”听成了“什么饼”，居然还能将错就错，接茬回话，不由得嘿嘿笑了半天，改换口吻温言道：“你这丫头，我问你病，你倒给我说饼，平日里笨嘴拙舌口讷得很，原来耳朵也不好使么？嘿嘿……嗯，你这份心却是难得。好吧，你不要再哭，把汤饼端进来我吃便是。”
第五人格回说r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