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麒麟】离心（三）(2)

如果我没有回来，今天这个局面，只有她一个人去面对吗？这就是她说的，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叶子，你不是最怕疼的吗？为什么到了如今，都不肯吭一声呢。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资格为人夫为人父，让你觉得我是如此地不值得依靠。
心里默念了千万遍对不起，还是说不出口。
“别怕，我陪着你。”他轻抚着叶菁的肚子，有些哽咽，说不出更多。
“嗯。”她只是简单回应，眼泪顺着眼角藏进白色的床单。
从下午折腾到傍晚，没一点动静，打了催产针，只是疼得更严重，却还是没到生产的程度。
他悄悄出了房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盯着手机上的一串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通。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下了决心。
“妈……”
接通了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和叶菁几年来的纠葛吗？他的荒唐和忏悔吗？还是直接言明，今日，叶菁要生下他的孩子？从何处说起，无疑都是惊雷一场。
“怎么了？有事，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告诉您一声，我今天不回去住。过几天，我回家，跟您和我爸，说点事儿。”
“有事儿？你就说。”
“过两天吧。今天，有点忙。”
走廊那边隐约有人叫叶菁的名字，慌忙挂了电话，跑回病房。叶菁正要被推向产房，见郭麒麟回来，努力给了微笑。
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已至深夜。医生护士陆续进出，别家的孩子，妻子，回了病房。一整晚，手术室外都是好消息。
似乎，只有这样的手术室才会给了真正的好消息。不像那些外科的手术室，人还活着，就足以令人喜悦。
这个地方，让人想起南京的那家医院，还有噩梦一般的凌晨。那次，还有之后的很多次，张云雷躺在里面，每一次都无比惊险。如果没有那天，没有他对叶菁的威逼利诱，又怎么可能有今天叶菁的痛苦呢。
“叶菁家属。”护士冷着脸叫着她，“是个女孩。”
“好。”心疼得一点不在意男女，只等着后半句，母女平安。前面的那几家，全都得了这句话，才欢欢喜喜离开的。
“产妇大出血，正在抢救，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一下。”
“人怎么样？救她，求你救她……”他终于知道，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求救是件多么本能的事。
“医生正在尽力抢救。孩子还要等一会儿才送出来。”
“嗯，好。”他木然答着。
“人不行了，相见你。”这一个还没离开，又跑出一个，结果带来如此的坏消息。
郭麒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手术室的。只知道耳边一直回响着医生的话，“血止不住，人没有多少时间了，抓紧告别的。”
“叶儿……”他跪在床前，拉住她的手。
她气若游丝，见他欲哭无泪的样子，满脸心疼。
“郭麒麟，你走的那天，我叫住你，本想告诉你，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你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你恨我吧。”
“还好没说出口，我做不到了。”
“我爱你，我爱你，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郭麒麟，答应我对孩子好一点，也对自己好一点，成吗？”
“我答应……”
他本想再说一次我爱你，她听不到了。